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瓶邪】翡翠麒麟牌(壹) 送给板子的文!!板子送的石头好漂亮!于是我的回礼就是……翡翠麒麟牌哈哈哈。故事在沙海后,因为萌了鸭梨熊孩子。 ———————————————————————————— 天气热的邪门儿,黎簇觉得自己身上流的根本不是汗,是人油。 抱着瓜钻进旅店大门那一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全身的毛孔都在这一刹那跟着舒了一口气。又活了,真他妈的不容易。 吴邪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刮胡子,白而细密的泡沫包裹着他的下巴,他扬起脸,脖子上狰狞的一道刀疤在镜子里一览无余。 原本阳光俊朗的年轻人,自从经历了各种旁人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磨难,带着这道疤,是没有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这道疤就像一个分水岭,标识出与过往完全不同的吴邪。 如果要黎簇来说,他也觉得很遗憾,他有点好奇吴邪不是个神经病时的样子,特别是他见过了吴邪很久之前的那张照片,照片里那个吴邪和他所认识这个一直很难对的上号。不过话说回来,吴邪如果没有被仇恨和绝望逼成现在的吴邪,他也就拿不出能让黎簇折服的智慧和魄力,以及感染力极强的神逻辑。 所以黎簇只是漫不经心地想了想,对他而言,如何对付眼下的吴邪是更重要的。尽管他曾被吴邪的布局推演震住过,但他依旧要尽力保护自己,避免当吴邪再次做出神经病人疯狂的计划时自己被波及到。他也没有更多的头盖骨给人削了。 很可惜,如果他能成功地做到这一点,此时,他就不会无比无奈地呆在此地了。 黎簇不知是两天来第多少次地叹了一口气,狠狠地把勺子插进剖开的半边西瓜瓤里,转了一个圆。 “吃你的瓜,叹个屁的气。”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和吴邪不是很有耐心的声音。 “老大,你考虑下我的感受。一个求知少年,走到师父家门口,冲出来一个神经病患,掐着我的脖子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还是这么个热的见鬼的地方。”一大早天就白亮白亮,人间火炉,“你知道有人在马路上摔了一跤摔成烫伤吗?” “那你不要摔跤。”吴邪无情地回答。“其他的你不要管,我会对你负责的。还有,谁是你师父?” “你们家还有第三个人吗?” 吴邪哼了一声,“他是你师父?怎么,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自说自话,热脸非要往冷屁股上贴吗?” “他是我心目中的师父,我自己在心里膜拜就行了。不需要他点头承认。就算人家不承认,至少不会随手把我往沙漠里扔。”黎簇反驳道,“在一群二逼中间看到一个真正的牛逼,这对一个正是需要偶像崇拜的青年来说有多么重要,你是不会懂的。” 黎簇心里话没说完,体力与速度的绝对优势固然能令他产生崇拜,但当初吴邪也曾以智力上的谋略让他折服过,然而他实在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无论如何,崇拜一个人人都知道牛逼的冰山无口男说出来都要比崇拜一个人人都知道有点二逼的神经病强。 尽管现在人人也都承认吴家的这个神经病小太爷是个人物。 吴邪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皱着眉头去看黎簇买回来的早餐,黎簇抱着冰镇西瓜在一边啃,给吴邪带了当地有名的灌汤包。这东西很香,吴邪打开袋子,扑鼻的一股热气,习惯性地闻了闻,又几乎是立刻把这个动作克制下去了——吴邪现在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嗅觉了。 这都是早年闹的,幸好自己还没弄得也把鼻子赔进去,黎簇心中戚戚,也就不做声不想招吴邪不痛快。 吴邪就不这么想了,他吃了两个包子,又要拿黎簇下饭:“你认那个闷油瓶当师父有什么用?他能给你发文凭吗?你除了混还是混,苏万怎么就考上大学了呢,还是学医的。” 黎簇不可置信地看了吴邪一眼,他发现这个以往在他面前总是叼霸拽得让他摸不清东西的男人,现在越来越幼稚了,可能是关系更近的缘故,曾经笼罩在吴邪身上的那种神性已经慢慢消退,也可能纯粹是因为提到了那个人。牵扯到那个人的事,吴邪就很容易不理智,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 “高考不是唯一出路,我又没有苏万那种上山下海都带着王后雄老师的觉悟,”黎簇咽下嘴里的瓜,慢条斯理地答道,“再说,在人间这些年让我发觉,社会才是最好的大学,我现在就在读我的大学。” “你还知道高尔基?”吴邪有点吃惊地看着黎簇。 “有多基?”黎簇很快反问道。 吴邪不说话了,他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浪费表情”四个大字。 吴邪吃了两个包子,又换了一身衣服,休闲西装,标价上好几个8那种。熨贴的西裤衬衫一换,立马也风度翩翩起来——只要不看脖子。 有时候黎簇真的不是很理解吴邪,比如说前一晚两人刚到这里,吴邪就带着他吃大排档喝雪花啤酒,吃完香辣虾就找了个小旅馆休息,早餐还要自己出去买,可是吴家在这里也明明有分号,这一套高级西服就是伙计连夜送过来的。于是昨晚才吃过大排档的黑二代第二天一早又变身成精英男,人模狗样地从一家小破旅馆里走出去。 除了穷折腾,黎簇想不出别的解释。 “你吃饱了吗?”吴邪一边系袖扣一边问黎簇。 黎簇放下瓜,打了个饱嗝。 吴邪扔了一袋衣服给他,“五分钟,换上,跟我出门。” 黎簇本以为吴邪会丢给他一套帅气逼人的西装,然后深沉地对他说:“少年,走,跟我去装逼。” 结果他拿到的是一身T恤牛仔,不过好歹不是地摊货。吴邪就站在旁边用深沉的眼神看着他换衣服,其中的含义大概是:“少年,走,去看我装逼。” 黎簇含着屈辱的泪水,在神经质怪蜀黍面前展露了青春的肉体,等他把吴邪给他准备的瑞士刀开锁器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身上放好之后,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地位——打杂的伙计。 附带司机。 怪不得吴邪会主动出钱安排他去学驾照,黎簇开车时悻悻地想,吴邪还说过想送他去学开拖拉机和汽艇,说是技多不压身。 他打后视镜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吴邪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脸色不太好看。昨晚没睡好? “开车看路别看我,”吴邪突然睁开眼,“你知不知道这里的公交车绕着你转个圈就能打开通往平行世界的大门?” 黎簇:“…………” “我尽量提防着公交车过来围着我们转圈,”黎簇吸了口气,“老板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活你好歹给我交个底你都消停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打算告诉我你在下着很大的一盘棋?” 吴邪懒洋洋道:“看风水。” “看风水?!”黎簇惊讶道,“老板你还会看风水,不对,谁还能请你看风水?” “我最多能看看阴宅的风水。”吴邪揶揄道,“没关系,这种小CASE,会扯淡就行。” 在堵车的间隙,吴邪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黎簇。 几年前吴邪曾经玩过一段时间的翡翠,在一些行家汇集的论坛上,因为眼光高看货准,再加上家底丰厚,进出手的东西都很地道,也曾小小地受过一些追捧。然而吴邪也并不是一个虔诚的翡翠玩家,这其实很好理解,差点死在翡翠矿脉里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种石头太过痴迷了,不管东西有多美,总是很难心无杂念地去欣赏把玩。在对沙海的计划准备展开之后,他也就很少再参与这个圈子的活动了。 直到最近,吴邪再次有闲暇,又回到他很久未去的论坛上逛了逛,就是在这个时候,意外地看到了一块翡翠。 那是一块老坑冰种帝王绿的牌子,色跟水都出的极好,唯一的遗憾就是并非是十足满绿的料子,翠色深浅有些许不一致,然而雕工的精细却弥补了这个缺点,在翠色最浓的底部雕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颜色稍浅的部分则雕作云纹,恰恰烘托出了整个画面的立体感与层次感。在现在的翡翠市场,如此上好的种水,又是最为稀少的帝王绿,已经十分难得,加上雕工细腻端方,麒麟与云纹都饱满莹润,十分动人,不但底价不会低,而且升值的空间也是非常大的,应该说是适宜收藏的珍品了。 然而,这块翡翠麒麟牌的主人,却在照片下面写了这么一句话—— 就是这个东西害我寝食不安、家破人亡,留不得了。 【瓶邪】翡翠麒麟牌(7.10二更)(贰) 【啰嗦下】还是改成一二三吧,上中下末怪烦的,字数我尽量控制。 写这玩意有点随性,送给板子,板子害我死不瞑目,如果我在败家不归路上走远,先剁板子的手! 说好的七月要来七日更呢我得准备下了,这个不能算数,尽量同时进行慢慢更着。XD ———————————————————————————————————————————————————————————————————— 会害人的翡翠,这在之前,吴邪是从来不信的。 喜欢把玩珠宝玉石的人,可能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迷信,比如相信水晶里有能量,或者虎睛黑曜招财聚气之类的,越是昂贵少见的宝石,则越容易被人赋予神秘色彩。传说中的希望之钻,能给它的每一位主人带来厄运,发现它的探险家的家财被败光,得到这块钻石的几位王室成员都不得善终,简直像是带着厄运与诅咒。 吴邪则不以为然,他见过离死亡最近的翡翠,不过那是因为翡翠中还充斥着另一种危险的生物密洛陀,它们足以让整个翡翠矿脉成为一个巨大华美的坟墓。在吴邪看来,没有任何其他因素影响的情况下,翡翠这种漂亮而稀少的石头,也不过是普通的矿物而已。 因此最初吴邪并没有在意这块翡翠的主人说了什么,只是出于习惯与兴趣,仔仔细细地观察了照片中的这块麒麟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块翡翠都已经是无可挑剔——只要在照片没拍到的地方也没有瑕疵和裂纹。 最令吴邪感兴趣的,还是这块麒麟牌的雕工,虽然只有一张照片,但是已经能看出这块翡翠并非是使用机器雕琢,而是纯粹的手工,纹路细腻古朴,大方庄重,虽然不像现代抛光工艺那样完美,雕琢打磨上已经极其用心,饱满温润,从照片就能看出翡翠水头极好。吴邪毕竟本业是搞古玩的,看着这个雕工和麒麟及云纹的造型,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有点年头的东西,尤其像是清代乾隆年后,京城里供内的北派玉雕的手笔。 他研究了一会儿,对这个玉牌兴趣越来越大,便接着看了看后续讨论。这个翡翠主人ID也眼熟,是翡翠这圈子里有名的,吴邪跟他在某个翠友筹办的场合还见过面,此人叫尹正阳,也是个大老板,有人说他是靠家里祖传的几块翡翠作第一桶金发的家,也有人说他最初是赌石赌涨一夜暴富,不管是哪种说法,总之是和翡翠脱不了关系。他现在称得上家财万贯,也还做着些珠宝玉器的生意,依旧是爱翠如命,就连他这个名字,还是根据翡翠的“正阳绿”改来的,可见其爱翠之深。 这样一个人会对手中上好的一块翡翠说出“留不得了”的话,确实是出人意料的一件事。 在尹正阳的贴子里,并没有太多的有用信息,回复中大多表示人事天命,即使真有不测也不能怪在一块翡翠身上,如果这块翡翠您不想留了可以商谈下转手;自然也有宁可信其有的人,说要祛邪除祟;还有人则含酸带刺地表示,是不是翡翠本身有瑕疵才故意这么说,利用别人想捡漏的心理出手? 相对于围观者的各种揣测,尹正阳的解释就少得多了,他没有反驳任何人的说辞,只是用一些激动的文字来诉说自己的情况,无外乎无缘无故变差的身体,夜间的噩梦,霉运,莫名其妙的寒意等等很难确定其有无的事情。 只是最后一句话却不得不让人注意——我告诉你们,这块翡翠是见过血的,多少年前他就是见了血出来的,现在在我手里又要喝我家人和我的血! 吴邪摩挲着下巴想了会儿,拿起了手机。 这也就是吴邪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老板您……”黎簇觉得有些牙疼,“就那么想要那块石头?还要故弄玄虚地帮人看风水?我操居然还能把人忽悠得信了。” “我有我的理由,你知道这些还不够吗?想知道其他的自己揣摩。机灵点,我在你身上没少花心血,别让我觉得我就养了个无业游民出来。” “你的理由我太了解了,”黎簇木然道,“跟师父有关吧?你做任何超出常理和逻辑的事,往师父身上想原因,八九不离十。” “你师父谁?什么时候行的拜师礼?三茶六礼?三跪九叩?我怎么不知道?”吴邪在后座嘿然冷笑。 “你欺负我学历低吗?!三茶六礼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崇拜谁不结了吗!猜到了就猜到了反应不那么大行吗!”黎簇道,“我不跟神经病一般见识。” “猜错了!”吴邪向后一靠闭目养神,“跟我爷爷的遗物有点关系。” 尹正阳一家住在一个高档别墅小区里,保安一听“关根”二字,立马给放行,大约是尹正阳交代过的。 找到地方,黎簇跟吴邪下了车,就看见小花园门口站着个高个子姑娘,穿着素色衣裙,戴着副黑框眼镜,黑长头发,五官清秀,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净内敛的气质。黎簇在心里打了个80分,他不太喜欢这种书卷气很浓神色冷静的女孩,这样的气质美女让他觉得压力很大,也就很难欣赏她们的动人之处了。 气质美女径直走向吴邪,主动伸出手来跟他握,并且自我介绍。这气质美女叫做尹晴水,是尹家的大女儿。 “我就是关根,”吴邪冲她点点头,道,“这小子是我伙计,带着他打打下手。” 尹晴水冲黎簇也微微一笑,转过脸对吴邪客客气气地答道:“家父时常提起关老师,说关老师不但博学而且广有见闻,这次关老师能主动来帮家父的忙,我们全家都非常感激。” 谁都知道这是场面话,然而同样是场面话,由气质文静的漂亮女孩说出来显然更加好听。吴邪心安理得地笑纳了美女的“谬赞”,一边随着尹晴水进了尹家大门,一边攀谈道:“尹老板果然是爱翠之人,看尹小姐手上这两串翡翠,已经很难得了。这一串淡晴水,水头莹润,晶莹剔透,倒是和尹小姐的芳名十分相称。” 尹晴水与吴邪握手时,黎簇也注意到了她的手腕上套着两串珠串,看起来应该是翡翠质地,一串清浅淡绿,水润透亮,十分动人,另一串则是浓郁的紫罗兰色,同样的光洁水润,非常漂亮,看起来都应该价值不菲。只是这两串颜色相差极大的珠串带在同一只手上,不禁有些违和感。 “见笑了,”尹晴水引着二人走到门廊下,垂下眼,“家父极爱翡翠,我们的名字也都与翡翠有关。这串淡晴水是父亲送的,这串紫罗兰,则是我妹妹的遗物。” 尹正阳就坐在客厅里,严阵以待。 严阵以待,这就是黎簇看见他时想到的第一个形容词。 尹正阳年近半百,头发却是乌黑光亮,想来是染过的,梳得一丝不苟,可能是最近太过担惊受怕,面容憔悴得很。也许是跟翡翠打多了交道,倒很有儒商的气度,只是他此时看来非常紧张,虽然坐在沙发上的姿势还是一副大老板大BOSS的架势,但是眼底的神情还是泄了底——黎簇很熟悉那个感觉,他每次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战战兢兢地在等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这很奇怪,就好像吴邪并不是他请来帮他指点迷津的高人,而是带着诅咒的巫师一样。 陪着尹正阳坐在沙发上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人看起来就冷静得多,戴着个金边儿眼镜,皮肤白的像玉石一样,高鼻薄唇丹凤眼,眼角下居然还长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小白脸。黎簇在心里默默地给他下了个定义。 吴邪应该也看得出来尹正阳的不自然,但他毫不在意,直直地走了过去,尹正阳忙站起来同他握手,笑容也是非常商务化的热情。黎簇觉得他简直能看出尹正阳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这简直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中年成功商人觉得如此恐惧? “关老师,这位是周凯周师傅,雕工是老传承了,活儿非常地道。我们合作过很多年,这事我也请他来帮我一块参谋参谋。”尹正阳似乎真的很怕吴邪,握了手就急忙把身边的泪痣男介绍给吴邪。 泪痣男气度从容,冷冷地打量着吴邪,寒暄几句后就没表情了。 几人落座,尹晴水给吴邪和黎簇倒了茶水后也静静地坐在一边,尹正阳先开口问道:“关老师,您之前说可能是家里的风水和东西都有点问题,互相影响了,现在,您看着家里的风水,问题大吗?” 吴邪喝了口茶,摆了个舒舒服服的坐姿,非常自在地说:“初来乍到,看得不深,要说风水上,问题是有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您讲您讲。”尹正阳连连点头。 “尹老板,这风水布置嘛,说到底都是想利自己的,” 吴邪慢悠悠道,“不过老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人要利自己,可不能太妨着别人,存着害人利己的心思,好处可能是一时的,但总是损阴鸷的事,万一有点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您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尹正阳掏出手绢抹了抹额上的虚汗,“关老师,您也知道,这地方住的,没什么省油的灯,人心险恶啊。我也是怕了,我不害人,难保别人不想妨着我,这才找了人帮我想办法,那大师帮我布置的,确实有点损邻居的运道给自己攒气数。我一直想着也不算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问题,不会怎么样,最近出了事我才明白过来,真是,人不积德不行,到了出事儿的时候,老天都不帮着你。”他说着,语音带了点哽咽,眼角也犯了一层薄红。 这可怪了,刚才吴邪不还说自己不会看风水?怎么随便一扯还能扯到点上?黎簇微微惊讶了一下,突然又福至心灵,自己转了个弯明白过来:吴邪虽然不会看风水,总是会看人的,大约像尹正阳这样的人,既然信风水之说,吴邪心里很清楚他总是会搞点小动作的。 于是这边吴邪东拉西扯地跟尹正阳谈了些风水和因缘果报,黎簇听得无语,只能默默喝茶,看来吴邪虽然不会看风水,但是跟人扯闲篇的本事是大大的有的,也不知跟谁学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还能说得像那么回事。这就是老油条和童子鸡的区别。 聊了几句,吴邪把话题转回来,提出要看看那块有问题的翡翠牌子,再说说尹家遭遇不幸的详细情况。 话一出口,黎簇都能感觉到尹正阳明显更加紧张了一点,他转去看旁边的泪痣男,似乎是想看泪痣男能不能出个主意,但是泪痣男没有理会他,只是点点头附和道:“关老师说的有理。” 尹正阳叹了口气,摆摆手,尹晴水站起身走出客厅,不一会儿捧了个锦盒过来放在茶几上。 黎簇很好奇这块据吴邪说价值连城的翡翠究竟是什么样子,也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去看。 尹正阳亲手打开那个锦盒,盒子被打开的一瞬间,黎簇只觉入眼一片翠意,仔细看去,确实是绿汪汪的一块牌子,不大,但是也正如吴邪所描述,古朴端庄,色泽莹润,也颇有几分古意。 黎簇不是很懂翡翠,不过这两年托吴邪的“福”,也见识了些好东西,看得出这东西确实不错。 尹正阳把锦盒向吴邪推了推,很是恭敬地说:“关老师,您给掌掌眼,这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吴邪却不去碰那个锦盒,冷眼看着,笑了一声,道:“大约是有吧。” 尹正阳又急了一点,忙道:“关老师,说真的,要是我尹正阳过去损的阴鸷太多,我认了也就算了,东西我不敢留,关老师您要是镇得住,就交给您保管了——多久都成。” 奶奶的这不就是送了吗?黎簇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这是怎么回事?吴邪又不是传说中的查水表的,一个有点本事的翠友来看看而已,这个尹正阳先是紧张得像被查账本的贪污犯,又忙着送翡翠搞贿赂,这人是怎么了? 吴邪看了看锦盒里的翡翠,又抬眼看着尹正阳笑笑,慢条斯理道:“尹老板,我大老远的跑来帮你,现在既然你心里有了底,却还想着把我对付过去,今天我拿着东西走了,以后就消停了吗?你真以为你的问题,是在这块翡翠上吗?” 说完,吴邪站了起来:“黎簇,咱们走吧。” 黎簇回过神,连忙跟着站起来,这一招吴邪用得多了他心里也有谱——吴邪看出尹正阳有什么事想瞒他,故弄玄虚,是要吓唬尹正阳。他只是不懂,吴邪不太可能是日行一善要来帮尹正阳看风水除邪祟的,他以为多半就是看上了这块翡翠,怎么这会儿尹正阳摆明要把东西送给他,他何不顺水推舟呢?难道是不好意思? 眼看吴邪跟黎簇起身就走,尹正阳是真急了,慌慌张张站起来喊了一句:“关老师……吴爷!吴爷您留步!您别动怒!” 【瓶邪】翡翠麒麟牌(7.15第二更)(叁) 三万完结我行吗…… —————————————————————————————————————————————————————————————————————— (叁) 噶?吴爷?黎簇听见尹正阳呼喊,吃了一惊,忍不住就去看吴邪脸色。 吴邪也微微皱了下眉,没做表态,只是也不再作势要走,一手插进口袋,回头看尹正阳,道:“尹老板原来已经知道了我用了假名,难道尹老板不信任我,是因为这个?” “不不不,”尹正阳一头一脸的细汗,惶然解释道,“吴爷,您就是关根这事儿,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能劳动吴爷驾临寒舍,实在……实在……” “吴老板,”尹晴水推了推眼镜,走上前,轻声说道,“家父只是觉得,以吴老板的身份来我们家帮忙,实在是太委屈尊驾了。吴老板是做大事的人,不该来替我们做看风水这等小事的。” 尹晴水话里的意思黎簇也听明白了,说白了,他们家知道所谓摄影师、作家兼翠友“关根”其实是个盗墓世家的接班人,不由得不忐忑。尤其前两年,吴邪搞出的事儿确实有点大,几乎让整个地下利益链的权力分配重新洗牌,这种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尹家除了做翡翠的生意,也做其他珠宝古董的生意,当地档次最高的一家拍卖行就在尹家旗下,既然做古董生意,那么吴邪这个名字和他做的事,尹正阳一定是多多少少听说过的。这样一个人物突然找上门来说要帮你看风水,那跟黄鼠狼给鸡拜年差不太多了。 思及此,黎簇有些酸溜溜地想,吴邪是大佬,随随便便就把人唬成这样,小爷我怎么说也算关键人物,混到现在怎么还是个马仔,谁都不认识。想一想又摸摸脑袋,心说这头盖骨被削的真亏。 吴邪瞟了黎簇一眼,才又笑笑对尹家父女道:“要这么说,倒是我的错,怪我不该瞒着你们。我也不过是不想惹麻烦罢了。没想到尹老板路子广,打听得明白,我这么瞒着反而害你们紧张了。只是一件事我还不太明白,尹老板心里紧张提防我倒还好说,只是何必费那么大功夫,把那块牌子换成西贝货呢?” “说是西贝货就不雅了,”尹老板还没开口,那个泪痣男先搭了腔,“老坑冰种帝王绿的料子,这么好的水头,这一块的市价不用我说吴老板您也该清楚,未必比那一块差。” “料子是好料子,雕工也是好雕工,只可惜非要拿来做旧,就跌了身份了。”吴邪看着泪痣男的眼睛道,“周师傅的手艺?确实了不起了。” “比不上吴老板,”泪痣男神情有些阴鸷,“吴老板到底是行家,是不是旧物,一眼就看得出来。” 黎簇看着几人各自话里带刺含枪夹棒地来往,终于有些忍不住,插了一句:“老板,这风水,咱还看吗?” 下一秒,四个人的目光全落在他身上了。 压力有点大啊。黎簇很无辜地眨了眨眼,一脸迷茫,标准的愣头青小伙计样。 五分钟后,五人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吴邪把那块仿制的麒麟牌拿在手里把玩,听着尹正阳讲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吴老板,既然话都挑明了,我也不怕跟您说,当时知道您就是关根,我实在是怕了,这里头的原因,你看见那牌子大约就明白了。”尹正阳先叹了口气。 “大概能猜到一点,”吴邪点点头,“牌子我不急着看,您也不用介意,我又不是黑社会,一块翡翠而已,难道我还会明偷暗抢?什么打击报复,灭门惨案……更是不可能的了,您多虑了。”吴邪一边说,一边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是啊,你不会,你只会闯空门进别人家,强迫人家脱衣服,把无辜少年的裸背看完了不算,还动手给人家伤口拆缝线,最后还要撂下一张全家福照片威胁别人去陪你玩儿命。所以,你才不是黑社会。黎簇捧着杯子喝着特级碧螺春,暗自腹诽。 尹正阳明显也被吴邪温文尔雅举出的“反例”给噎了一下,喝了口茶定定神,这才开始详细的讲述围绕那块玉牌发生的事。 尹正阳是两年前才得到那块翡翠的。东西是通过一个他很熟悉的中间人买到的,他和卖家并不熟。这是清朝京城里达官贵人们手里的东西,翡翠成色好,又有历史价值,眼看着翡翠行市要涨,尹正阳就决定把这块牌子留在手里,至少也能保值。再加上他本就极爱翡翠,这么好的东西,他也想多把玩一段时日。 然而奇怪的是,与他合作多时的中间人,做完这笔买卖之后,居然有好几次或明或暗地提到这块翡翠,并且鼓动他早点脱手。这让尹正阳心生疑窦,合作多时,彼此早已熟识,中间人这样的举动,实在很反常。于是他一再追问这笔生意的底细,并且自己着手去追查卖家的信息。 最后,那个中间人也扛不住盘问,告诉了尹正阳,翡翠没问题,只是这东西来路不正,有些邪性。 尹正阳收过陪葬的东西,清朝乾隆之后,京城里翡翠逐渐取代和田玉开始盛行,翡翠制品越来越多,先不提女人的首饰、男人的顶戴花翎管和扳指,这些都是寻常的,还有些更贴身的也更私密些的,比如烟嘴。尹正阳收过这样的,被清朝的老烟枪在嘴里咂摸了多少年,随葬之后又在地下埋了多少年,最终重见天日,到了尹正阳这里。尹正阳虽然自己不会去用,但照旧可以把玩欣赏,也能出手——只要翡翠是好翠,无论出处,也无论用途,甚而有人会非常乐意收这种有年头有历史的东西。就连玉势,也不是没买卖过。因此上,尹正阳对中间人的说法最初是嗤之以鼻的。 可据中间人说,这块翡翠的邪性,并不在于是清朝传下来的东西,而是因为就在更近些的年代,这东西的主人,是个惹不起的主。 当年,在江湖讨生活的人们,都尊称他为张大佛爷。 张大佛爷是一个很难让人下评论的人,早年所有人都敬他仗义,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也能让跟着他混的兄弟们吃的上饭,就连街边的乞丐神算子,也都能得他一份荫庇。然而到了后来,他却亲自动手,折了一大批曾经全心全意信赖过他的伙计们,那几年的腥风血雨,都始于他张大佛爷。最后,到了新中国,也只有他因为早年最快最明确的选择,依旧保有一份地位,当初同一个江湖同样响当当的人物,都不得不转至幕后,甚至风流云散,却只有他,还能居于万人之上。如此种种,汇聚到一处,只能说一句,张大佛爷是个干大事的人。 这样的张大佛爷,却晚景凄凉。 张大佛爷的陨落是最无奈、最令人痛惜的,他没有在江湖的惊涛骇浪中倒下,他最后败给了时代。败给了一个不再需要枭雄的时代。 在那个最混乱最癫狂的时代,张大佛爷失去了当初的信任与庇护,他毕竟英雄迟暮,尽管比曾经的那些伙伴兄弟都走得长远,却也终究不能维系下去,张大佛爷最终应该是在夫人逝世一段时间后病逝的。在那之后,张家——或者如吴邪所知,张家的这一支——也就树倒猢狲散,慢慢消弭无踪了。 这块本属于张大佛爷的牌子,是在张大佛爷失势又病重的时候,被人偷去的。 那时候张大佛爷身边的人几乎个个都动了心思,他们不能守着没有希望的家长等死,他们逐渐离开,离开的时候顺便带走了他们能带走的钱财。子侄亲戚如此,家里的帮佣更是如此。虽然张大佛爷最初的威信和权势使他好歹躲过了第一波抄家的劫难,却避免不了被慢慢腐蚀蛀空的命运。这些事,张大佛爷不是不知情,只是他无力、也没有心思再去管。唯独这块翡翠牌,他看得很重,他曾经放下话说,这块翡翠,不许任何人动,他要还给一位故人。 张大佛爷打算把这块牌子托付给一位他信得过的下属,找机会交还给那位故人,可惜的是,张大佛爷最终没有等来这个下属,在他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一个照顾他的伙计,终于还是偷走了这块翡翠。 张大佛爷不久之后就病逝了,偷这块翡翠的人,还偷过一些零碎的财物,一时生活倒也不拮据,那时候全国闹得都很凶,没地方出手这种东西,再加上这个伙计心里也清楚此时出手太划不来,这块翡翠牌子就被他作为压箱底的宝贝,藏了起来。 不知为何,那个伙计拿到那块翡翠之后,他的运道就一落千丈,先是他的婆娘得了怪病,怎么也不好,吃了两三年的药,再是他的独苗儿子不知怎的掉进河里淹死了,他老婆受了刺激,没两个月也就去了。剩他一个孤家寡人,开始借酒浇愁,每次大醉都要说胡话,据说时常会跪在地上乱磕头,嘴里嚷嚷着“大佛爷小的错了”“大佛爷您开恩放过小的”之类的言语。离奇的是,他每次跪在地上发酒疯时,竟都是冲着他屋子一个固定的墙角磕头的。 发酒疯这些事,是这个伙计的一个远房亲戚所见,这个伙计家底殷实又丧妻丧子,自己眼见也疯疯癫癫活不久,就有心思灵活的亲戚特意赶来,嘴上说是要照顾他,其实也不过是惦记他那点家财。可笑的是当年张大佛爷缠绵病榻时,这个伙计就伺机窃取他的财物,如今轮到他落到同一个境地,又有其他人也如此待他。就好像鬣狗尾随着重伤的雄狮,终于如愿以偿地分食到了雄狮的遗体,如今鬣狗自己也岌岌可危,又有一群秃鹫盘旋着等待他倒地身亡好大快朵颐。 终于,这个伙计到地下跟老婆孩子团圆去了,他的远房亲戚迫不及待地为他草草收尸,接着就开始搜刮他的家财。然而,家中几翻剧变之后,这伙计剩下的钱财也十分寥寥,无法满足后来的“秃鹫”的期望。这时,他那亲戚就想起了那个神秘的墙角,他刨地三尺,终于给他挖出了藏着一块翡翠麒麟牌的箱子来。 这块翡翠很快被那伙计不懂行的亲戚低价卖了出去,与这块翡翠有关的故事,也就是在这时,为了证明这东西的贵重,好多卖几个钱,被绘声绘色地讲述给了那位买主。 从这位买主开始,这块翡翠几易其主,在任何一位收藏家的手中都没有呆超过一年就被匆匆转卖。直到尹正阳这里。 尹正阳的中间人确实有些不厚道,他为了酬劳而故意隐瞒了一些信息促成这桩买卖,但是这块翡翠的历任主人都有些讳莫如深的态度,加上他所听说的这个传闻,始终令他有些不安,因此他也就不断催促尹正阳将这块翡翠转手卖出。 在当时,尹正阳对这些传闻不过是半信半疑,他把牌子送到寺庙请大师诵经加持,然后锁在保险柜里过了半年,一切都风平浪静,于是他也安下心来。在某天取出了这块牌子把玩,越看越喜欢,就带在了身上。 ——这也是尹正阳爱翡翠的一大特点,在他手中的翡翠,从来不单单是收藏品或者投资品,再名贵再有历史的东西,他都敢戴、敢用。这点只看尹晴水手腕上的极品翡翠手串就知道。 当天,他赏玩过那块翡翠麒麟牌,睡觉时就放在了床边。他一向是睡得死,很少做梦的,然而那个晚上,不知怎的,他做了一个怪梦。 说是梦也不太像,更像是睡到一半突然醒来,但是心里又知道自己明明还在睡着,就好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身体还在躺着,意识却醒了过来。他能看见自己床顶的天花板,旁边熟睡的妻子,这些都是平常而熟悉的,令他感到意外和惊恐的,是他的床尾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个他从没见过的男人,介于中年与青年之间,称得上英俊,而气质十分霸道。作为商人,尹正阳有很好的记人的能力,他百分百可以确定,这个人他从没见过,可是那一刻,那个男人的面容又极其清晰,就好像是活生生地站在那里一样。 那个男人穿着旧时代的戎装,黑色的军靴,笔挺而张扬,他脸上没有任何蔑视或傲慢的神情,但那样的眼神却活脱脱有种睥睨众生的感觉。尹正阳自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就失去了他商场得意的全部魄力,被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压迫得战战兢兢。那个男人不怒自威,神色平淡地看着他,好像是在认真的研究着一样什么东西。 “在这里。”许久,那个男人开口,冷冷说道。 尹正阳很难形容男人说话时给人的感觉,冷,是不够的。那样的声音里是带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的,如果用这样的声音去下达一个命令,一定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服从。这样的人,一定曾经长时间身居高位,一呼百诺。尹正阳甚至觉得,他能察觉到这个人身上、这个人声音里都有杀气,或者说,血腥气。 然而这个奇怪的男人只是说了三个字,再也不看尹正阳一眼,转身就走出了他的房间。尹正阳没有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但是他能清清楚楚听到军靴扣在地面上发出“笃笃”的踏步声,他能听出那个男人沉稳地踏着步子走出去,渐渐走远。 直到此时,他才满头大汗地醒来,刚刚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一时间令他无法回神,只能在黑暗中喘着气,尽量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没想到的是,睡在他身边的妻子竟然也醒了过来,她拧开床头灯,有些不解地问道:“正阳,刚才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谁?” 【瓶邪】翡翠麒麟牌 (肆) 好困,明天,啊不,睡一觉再来看,修一修什么的。 ———————————————————————————————————————————————————————————————————————— (肆) 吴邪放下手中的仿制麒麟牌,慢慢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和你太太都看到了那个男人,还是都梦到了他?” “梦到他了。”尹正阳毫不犹豫地答道。“吴老板,我可以肯定,我真的是梦到了那个人,我太太也说,她是被那个怪梦吓醒的,刚醒的时候她一时有点分辨不出来,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确确实实是梦到的。” 两个人做了一样的梦?挺带感啊。这是哪路神仙来给夫妻俩托梦来了?黎簇眼神左右一溜,突然扭过头,咧嘴一笑,冲一直没说话的尹晴水问道:“晴水姐,你梦见了吗?” “啊?”尹晴水似乎没料到会被人问到这个问题,有一些惊讶,犹豫了一下,答道:“没有,我没有梦见过。爸爸大概是想多了。偶然而已……” “偶然?!”尹正阳突然涨红了眼,捶了一下茶几,反问道:“那你妹妹是怎么死的?!” 尹晴水不再做声,只是俯身去擦拭被震出杯子洒在案几上的茶水。 “抱歉……”停了几秒钟,吴邪冷静地开口,“请问,令爱是怎么过世的?难道也和那块牌子有关?” “我女儿死的时候,手里就握着这块翡翠呢。”尹正阳还没开口,一个女声就在身后冷冷响起。。 众人回头时,只见一个身穿白底水墨纹样旗袍的女人缓缓走进客厅,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或者是保养得非常好,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插着一根碧绿的发簪,额顶生着个漂亮的美人尖,眉眼如画。她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锦盒,一边向他们走来,一边淡然说道:“当时我先生说这块翡翠不能留了,几次要人把它拿出去准备卖掉,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成。那天我小女儿紫罗自己带着这块翡翠送出去,半路出了车祸,追尾,车子整个都翻了,司机重伤,抢救回来,我女儿坐在后面,当场死亡。手里,还握着这块翡翠呢。” 那女人走近来,语毕打开锦盒,递到吴邪面前:“喏,就是这个东西,拿出去的时候是连盒子装在密码箱里的,出事的时候却在我女儿手里,沾满血的,就是这个东西。” 吴邪把那块麒麟牌捡出来,黎簇再凑过去看,也是绿油油一块牌子,桌上的假货雕工跟它足有八九分像,只是翡翠这东西再相似毕竟没有完全一样的,两者颜色纹路已经算接近,仔细看仍能看出不同。 “我早说你做块假的也没用,骗骗外行罢了。”那女人在尹正阳身边坐下,淡淡瞥了泪痣男一眼,“你也肯帮着他。” “别怪老周,”尹正阳叹口气,握住女人的手,“是我慌神了,现在想想也无所谓,还能怎样呢。志娟,你身子不好,怎么就下来了呢。” 女人摇摇头,又看向吴邪,“吴老板,这次看清楚了,是真品。” 吴邪把牌子翻过来,麒麟牌背后刻着两行八个字:“麒麟献瑞,遇难成祥。”落款一个“吴”。 “确实是我爷爷给张大佛爷那块。”吴邪轻轻摩挲着那个吴字,“我爷爷的笔迹。” “要是早知道这一层,我是万万的不敢收啊……”尹正阳连忙解释道。 “这又怎样,尹老板你真金白银买下的,没偷没抢,”吴邪笑笑,“不如你继续说说贵府的风水问题,我想,我爷爷送出手的,倒不至于是什么阴邪之物。如果真的有问题,我试试帮你解决,想来就算张大佛爷英灵尚在,不至于为难了我。” “好好好,”尹正阳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吴老板你是张大佛爷故人之后,今儿这牌子重回你手里也好。之前我查出来这落款是五爷,又见你主动要来找我,就真的是不敢给你知道……唉,我们生意人,不过想求个平安,我当时真怕您是、您是……” “好了,吴老板都说了没关系,还不是你自己多此一举。”尹夫人打断了尹正阳的解释。 “是是是,”尹正阳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他看向妻子的眼神又渐渐变得平和从容,好像因为妻子在身边,感受到了莫大的安慰。 “正阳之前跟我说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还会听到奇怪的声音?”泪痣男突然开口说道。 “没错没错,”尹正阳连连附和,“是有怪声音,经常是半夜能听到,就好像有人穿着靴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不止我,家里人都能听到,对吧,志娟?晴水?” “是啊,爸爸,”尹晴水叹口气,“这个我听到过,连家里的帮佣也听到过,说不好哪天就会响起来,要仔细听,却又听不到了。” “吴老板,这个牌子在我手里不过两年,前半年没拿出来过倒没事,自打拿出来见过人气,这怪事就一件接一件的。尤其今年,我就特别的容易做噩梦,还时常的觉得身上发热,可是又没发烧。原本我这身体挺好的,现在是莫名其妙地掉头发,但是总是查不出病。这有时候啊,那心口,就好像给人锤了一下似的,闷着疼……” 尹正阳开始啰啰嗦嗦地描述起自己的情况,漂亮的尹夫人则垂着眼睛不说话,黎簇托着腮帮子瞅着两人,心道尹正阳这儒商的假相果真是维持不住,他老婆看起来也不是很关心他。这么一想,没一会儿就脑补了一堆狗血故事。再看吴邪,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麒麟牌摩挲,估计着也有点走神了。 视线再转回尹家夫妇身上时,黎簇的注意力就被尹家夫人身上的首饰吸引住了,哇靠,果然是翡翠之家,尹夫人身上除了一根雕着凤头的通绿发簪,耳环是玻璃种的满绿帝王绿的坠儿,还戴着个淡色水润的玉兰花吊坠,一只晴水飘花的冰种贵妃镯子。这几件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货,戴在典雅贵气的尹夫人身上,倒是很相称,非常的赏心悦目。 黎簇发了一会儿呆,那边尹正阳已经诉完了苦,正在问吴邪该怎么办。 “好像确实有点严重,你要注意身体,上医院做检查,现在医学也发达了,重点是你要配合,不要放弃治疗。”吴邪很快回答。 刚才都深沉地低头沉默着的人全部抬头看向吴邪,黎簇捂着嘴把脸扭一边,心说到底谁不能放弃治疗啊要不是顾及着吴小佛爷道上的名声这会儿绝壁要被当江湖骗子打出去了啊。 吴邪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把麒麟牌放回盒子里,一拍大腿站起来,继续说:“行,既然这样,情况我也了解了,尹老板,不介意我在你家四处走走看看,研究下你家的风水布局吧?” “不介意不介意,您请您请。”尹正阳也迅速走出呆滞,又是一脸殷切期盼的样子,然而黎簇真的十分怀疑尹正阳心里对吴邪到底是还有几分信任,或者是怕得罪他不敢说而已。 “吴老板看风水,需不需要准备什么道具?”泪痣男阴阳怪气地开了口,脸上带着点嘲笑。 “那当然需要。对了,周师傅,您跟尹老板关系不错吧?”吴邪也对着泪痣男和气地笑笑。 “我跟正阳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泪痣男挑眉答道。 “哦,那太好了!周师傅,麻烦您,帮忙杀只公鸡吧。”吴邪把手一拍,一脸的庆幸,“我就需要一位跟家主熟悉亲近的外姓男性友人,亲自杀一只健康公鸡,然后取鸡血,装在一个旧瓷碗里,对了,要白的啊,装在旧瓷碗里,装半满,然后抓糯米慢慢撒进去,得是用手一点点抓,直到鸡血跟碗口齐平为止。再把鸡血倒出来,用手抓糯米出来,拿黄表纸包紧,不滴血为止,最后用黄表纸包成小包,用红色绳子扎好。一共包十六包就行了。关键是,一定得你亲手完成。” “这是……哪门子的道术?”泪痣男瞪眼看着吴邪,连泪痣都随着绷紧的肌肉在颤动。 “不传之秘,我自有用处。”吴邪扬眉一笑。 泪痣男还想说些什么,被尹正阳一把按住肩膀,“老周老周,辛苦你一下,帮帮忙,帮帮忙!”其焦急恳求之情,溢于言表。 泪痣男无奈,只得咬牙切齿地应下来。 吴邪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松了松衬衫领口,补了一句:“哦对了,还有,我需要一包炒黄豆,现炒的。” 片刻之后,吴邪带着黎簇,漫步走在尹家阳光充足又宽敞堂皇的连廊里,吃着炒黄豆。 “老大!你要那糯米泡鸡血,真有用吗?”黎簇看四下无人,偷偷凑过去问。 “废话,老子当然是看他不爽了,你长点脑子行吗。”吴邪又丢了颗豆子进嘴里,嚼得咯嘣响。 “好吃吗?”黎簇伸手抓了一把。 “要是在斗里,给你包炒黄豆,你觉得好吃吗?再说炒黄豆的光辉历史你这种小屁孩怎么会懂,当年林彪打仗的时候就随身带着炒黄豆,补脑的,懂?” “老板你别补脑子了,你脑子够好使的了。你就克服一下精神上的障碍就行了,什么时候让小的送您去住院疗养?”黎簇也开始嘎嘣嘎嘣嚼豆子。 “行,你跟我一块去,到时候我住院疗养,让那里的病友给你这个社会盲流讲讲相对论什么的。” “卧槽,神经病人思维广,了不起吗?还看不起高中学历?老子要不是被你绑架能是高中学历吗?!停!别提苏万!苏万比我强我知道了!有本事你把他抢过来当儿子啊!” “我能让黑瞎子没人送终?”吴邪照着黎簇后脑勺削了一下。“少给我瞎扯,我问你,刚才你看出点什么没?” “你指哪方面?”黎簇揉揉脑袋。 “尹正阳跟他老婆,你觉得有问题吗?” “别的我不知道,他老婆肯定姓林。” “嗯?为什么?” “卧槽这多明显,那女人可是俩孩子的妈了,大女儿都那么大了,她看着就跟人家姐姐似的,名字又是志娟,多明显,这叫林志啥啥的都是逆生长的你没听说啊……哎呦我操你又打我!” 吴邪又削了黎簇一下子,“来之前我打听过,他老婆姓黄,你给我认真点。我问你,你不觉得尹正阳看他老婆的眼神很奇怪吗?” 黎簇回想了一下,答道:“我觉得尹正阳很喜欢他老婆吧。” “所以说你是小屁孩,”吴邪不屑道,“尹正阳看她的眼神,不像是男人看自己喜欢的女人样子。” “那像什么?” 吴邪看他一眼,“你不觉得像是在看一件收藏品吗?一个收藏家看到自己喜欢的艺术品的眼神,差不多就是那样。同样是觉得美,这和看自己爱的女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世上有把死物像活人一样的爱,看着看着就好像在看爱人一样的痴人,但是不会有人看着自己的妻子,一个活人,看出了像看死物一样的眼神。” “你很懂嘛,”黎簇嘟囔一句,“说得好像你比我有经验似的,你有喜欢的女人吗。” 吴邪一句话不说,第三次削了黎簇后脑勺。 “男人也一样!”黎簇抱着脑袋,瞬间表示屈服。 “吴老板!”正当吴邪准备继续修理黎簇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尹晴水一脸微笑地向两人走来,“吴老板,怕您不熟悉家里的环境,我来带您看吧。” 【瓶邪】翡翠麒麟牌(伍)(深井冰补完) 吴邪远远看见尹晴水走过来,立马把手中炒黄豆的袋子收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脸相迎。 黎簇更是嚼也没嚼就生生吞下嘴里的两颗黄豆,默默地把手里的一把黄豆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脸正经:“老板,这么撒就行了吧。” 尹晴水竟然一改之前的气质美女的形象,冲着黎簇俏皮一笑,道:“我让他们加了点盐炒的,撒在地上多浪费。” 尹晴水是个很聪敏、也很懂得进退的女人。并且很漂亮,她的漂亮是第二眼的,不足以惊艳,却让人越看越舒服,这样既赏心悦目又聪明的女子,向来能在男人中游刃有余。 尹晴水明显也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消一会儿,她就轻而易举地让融入了吴邪师徒的组合里,甚至连黎簇也情不自禁地对她产生了一些亲近之感。 直到某个交谈的间隙,黎簇看到吴邪微微偏头,冲他了然一笑,心中这才一凛。 再看向尹晴水,也许是心理因素,黎簇此刻就不由觉得她脸上隐隐有些得色,似乎为自己能这么顺利令他们放下戒心的本事很是自矜。然而在跟吴邪对过眼神之后,黎簇心里已经明白,眼下相谈甚欢的局面并不是因为尹晴水的老道和善谈而产生的,恰恰相反,这是吴邪的有意引导,让尹晴水自以为被他们接受并且自认为可以控制谈话的走向。吴邪在最初的寒暄之后,很快进入了被尹晴水吸引软化的角色,看上去似乎已经被尹晴水牵着鼻子走,但实际上他才是真正主动的那个人。 尹晴水终究不够老道。 不过黎簇自己在这方面更加不如,要不是吴邪暗示提醒令他惊觉,他已经开始对尹晴水颇具好感了,接下来不论尹晴水说什么,他都会先从感情上信了三分。黎簇挠了挠头,暗道到底吴邪是活成人精了,自己还差得远。 “我始终不信爸爸所说的那个邪,”尹晴水领着吴邪黎簇走到了主卧门前的走廊上,“他爱翠太深,我倒不觉得会有多通灵,一件死物而已。但我相信,以吴老板的见识,一定能看出我家的鬼,出在哪里。”尹晴水说到最后一句话,目不转瞬地看着吴邪。 吴邪轻笑一声,也看着尹晴水,道:“尹小姐心里似乎已经有人选了。” “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尹晴水摇摇头,“我心里虽然有个怀疑,但是我不愿相信,宁可是我猜错。” “要叫你失望了,”吴邪转身拍了拍身边的雕花大理石柱,“我是个古董商,不是侦探,你妹妹出事时的情况我一概不知,恐怕不能找到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知道,吴老板只是帮忙来看风水的,但是吴老板既然愿意看一看,那一定能看出些什么的,吴老板是跟这块麒麟牌最有缘的人了,吴老板如果看不出,没有人能看得出了。”尹晴水答得很乖巧。 吴邪似乎很受用,点点头,道:“为了爷爷的故人,我也要看一看。不然即使拿到了麒麟牌,也没什么意思。” 黎簇正在一边偷笑,谁知吴邪突然转过身,指着旁边的大理石柱对他说:“爬上去。” “啊?”黎簇有点回不过神。 吴邪看着他道:“脱了鞋再爬。” “爬,爬上去干吗。”黎簇瞪着雕着大朵大朵如锦繁花、光滑细腻的大理石柱,吞了口口水。 “爬上去看看。”吴邪的语气极耐心,“难么?” “不难!”黎簇心头瞬间涌起巨浪——爬一根柱子算个蛋,老子被你害的,再难的事都干过了,不下沙漠不被尸体不钻地洞,难个屁! 黎簇刷刷刷甩了鞋子,抱着大理石柱连爬带蹭地往上挪,只恨自己后脑勺没眼睛,否则一定要把仍在谈笑风生的吴邪身上瞪出个窟窿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动作离矫健利落差太远,底下可还有个美女看着呢!吴邪太能玩他,当初真是鬼迷心窍,才要跟他混。 黎簇爬到柱顶,伸手四下摸索:“老板,你要找什么,这里什么都……咦?” 黎簇从靠近顶端的浮雕凹纹里,抠出一个小小的扬声器。 “这是什么?”黎簇从柱子上滑下来——期间还被浮雕花朵蹭了一下蛋,疼得眼泪一个劲地往外窜,完全是因为还有美女姐姐在场,他才咬牙忍了下来,佯装淡定地把扬声器递给自己老大。 吴邪看了黎簇一眼,简直像是听见了他内心深处的问候声一样,微微一笑接过扬声器,捏在手上,“这就是鬼。” “吴老板,难道我爸爸所听见的那些声音,都是用这个在搞鬼?”尹晴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扬声器,“果然有人作怪!”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吴邪轻轻踢踢黎簇脚后跟,“再去别的柱子上看看。” 老子还没缓过来劲儿呢!黎簇泪都快掉下来了,咬牙抗议道:“徒弟是用来疼爱的,不是摧残的。老大你不是这么残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人。” “嗯?”吴邪嘿然一笑,“可朕就是这样的汉子,上吧。” 卧槽,黎簇恨恨地想,出现在吴邪家门口绝壁是他今年犯的最大的过错,也许比不上若干年前那一次逃课的后果严重,但是在他最近的这段人生中也必须是浓墨重彩的一笔了。这两天的吴邪比其他时候都要神经病,简直有点过去那个“光头忍者吴”附体的迹象,张大爷回来不是把他内分泌紊乱治好了么!怎么又更年期了?! 黎簇撅着屁股护着蛋吭哧吭哧地继续爬柱子,结果是在八根柱子上一共发现了三个扬声器。 “怪不得最近家里走廊上都能听到有人走路的声音,害的大家都疑神疑鬼。”尹晴水皱起了眉头。 吴邪又笑了一声,没说话。 “不对啊,”黎簇跟着一凛,“最初闹鬼的事,不是尹先生自己说的吗?他和你母亲都看见了那个……谁,难道这也是假的?怎么做到的?全息投影?” 尹晴水眼底闪过一片深深的怀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吴老板,既然您是同那块牌子最有缘的人,那您怎么想,关于这怨灵一说?” “没有怨灵,”吴邪口气笃定,“如果张大佛爷真有一魂一魄随着这块翡翠留下来了,也绝对不会是怨灵。”他顿了顿,“张启山是个英雄。” 黎簇看看吴邪,发现他的表情非常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这才突然意识到,虽然吴邪的种种表现都非常不靠谱,但吴邪来到这个地方,确实是为了完成一件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事,这一切行动他也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只是看起来不像而已。 “抱歉,”尹晴水轻轻道,“我知道这位张大佛爷与吴老板渊源深厚,我也绝没有诋毁亡人的意思。” 吴邪很快恢复了和气温柔的样子,“我没福分结识张大佛爷,不过实不相瞒,之所以对这块翡翠有兴趣,也无非是为了我爷爷生前的一个遗憾。”他抬手在颈边轻轻一扯,一块绿油油的翡翠牌子被拽了出来,吴邪把牌子取下,递到尹晴水面前,“我爷爷生前与大佛爷本是至交,翡翠牌,本来也是一对。” 尹晴水把牌子拿到手里,细看之下,不由有些错愕:“这块牌子和家父手里那块雕工风格一模一样,并且,这质地……” “这两块牌子应该是同一块料子出的,并且是一人所雕,”吴邪指了指其中一角,黎簇也凑近细看,这块牌子和之前那块一样并非满绿,深浅不一的色带分布其上,黎簇回想了一下那块麒麟牌的样子,隐约记得那一块靠下的部位颜色格外浓郁,正好雕出麒麟,颇显厚重,而那块色带竟似能与吴邪指出的一角连接起来,浑然一体。 这块牌子从上至下有一条浓郁的帝王绿色带贯穿,玉工恰恰顺着这个纹路雕出一条应龙龙身,龙首肃然,双翼横张,周围簇拥着重重云纹,翠色的不均反而能衬托出龙身的脉络走向,显得立体而清晰,如此因材施艺的手法正是能说明玉雕师匠心别致的地方,精巧的雕工,往往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玉雕件的价值。 尹晴水把牌子翻过来,牌子的背面同样刻着两行字:应龙在天,风从云助。落款是一个遒劲有力的“张”。 “麒麟献瑞,遇难呈祥。”黎簇下意识地把那块麒麟牌上的题字念了出来。 吴邪点点头,道:“最初是我爷爷无意间淘到一块雕着麒麟的翡翠牌,着人刻上字,送与张大佛爷。当日张大佛爷曾说,要寻一块与它相配的牌子,回赠给我爷爷。他还说,一块翠料未必只能出这么一个牌子,如果有缘,兴许还能找到出自同一块料的玉牌,那就如血亲兄弟失散百年,有朝一日若能团聚,便是天下间一大美事了。只可惜,直到他和爷爷决裂,都没找到这块牌子。” “要找到一块料子里出的另个牌子,这不太可能吧!”黎簇瞠目,“说不定那块料子不够大,或者不够好,只出了一块牌子,也说不定其他的出了镯子或者别的雕件,就算真的遇见了同一块料里出的牌子,也可能认不出来啊,这翡翠又不能做亲子鉴定的。” “现在也是有些技术可以鉴别的,”尹晴水微笑道,“但确实,太难太难了,尤其着两块牌子都应该是清朝的东西了,那么些年过去,哪里找呢?就算有,也可能已经被毁掉了。” “没错,”吴邪从尹晴水手中接过龙牌,珍而重之地摩挲着,“谁也想不到,最后竟然真的能给他找到。那时他和爷爷已经许多年没有联系,是我三叔出生的时候,张大佛爷托了种种关系,借着别人的名把这块龙牌送来作贺礼。但我爷爷打开一看,就明白了,虽说决裂,他到底珍重张大佛爷苦心,就把这块龙牌收在了箱底。直到晚年,才又拿了出来,那时候张大佛爷早已作古,我爷爷十分懊悔,总是跟我们说,断开了百年的翡翠还能再找到,兄弟断了却再也回不来了。现在想想,张大佛爷离世前,总想着把那块麒麟牌送还给我爷爷,多半也是想让这两块断开的翡翠聚在一处,就好像他们兄弟到了最后也还聚在一处一样。” 黎簇和尹晴水都没想到这块翡翠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一时都默然无语,各自思索。 吴邪也有些出神,当年张大佛爷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了许许多多的兄弟,那些人出于对张启山的信任,毫无抵抗地走进了牢狱,只是谁也没想到,张启山设下这个局让他们进去,却根本没有打算搭救他们出来。也正是这件事,让吴老狗毅然北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一个解释,追问无果,最终才与张启山割席断义,从此便是至死未见。吴老狗当时不明白张启山的不得不为,他在自己追寻谜底的道路上走了足够久足够远之后,心底也压了不少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之后,才终于懂了张启山当年无法说出口的原因。只是故人已逝,为时晚矣。 就是这件吴老狗的心头大憾,直接促使吴邪也开始了大海捞针似的寻找。只是他并没抱太大期望,偶然之间看到尹正阳的求助帖,实实在在是意外之喜。 TBC ——————————————————————————— 说明下,吴老狗与张大佛爷决裂的背景参考老九门故事,重点也是兄弟情嗷,吴奶奶尚且在世呢,一五什么的实在YY不来,而且真兄弟情也是很萌的呀。也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决裂这个事儿到底还是挺遗憾的,才私心杜撰出一对麒麟牌和龙牌,代替故人再聚首。 关于小哥啥时候出场,其实小哥一直在刷存在感不是吗-皿-刷到不能再刷的时候,自然就出场了! 哦对了,说我是月经帖的,请自觉切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瓶邪】翡翠麒麟牌(陆)(第三日更) 据说因为微博玩脱了,我要日更81天?SAD,我尽量吧……少量多餐,一次少更点保持日更行么?能坚持下来我就真的是金枪不倒狼了啊啊啊! (六) 我们走在高高的别墅里面,听吴邪讲那过去的故事……黎簇在心里哼着歌,跟着自家神经病老大装模作样地四下闲逛看风水。 吴邪和尹晴水相谈甚欢,大多数情况下,吴邪都是个很健谈的人。此时他更是满嘴跑火车,从这两块翡翠牌有些传奇的过去讲起,聊了很多奇闻异事。这种半真半假却充满传奇性质的故事吴邪肚子里有很多,简直是信手拈来。饶是黎簇,跟在后面也听得入了神,忍不住想如果吴家失势了,吴邪就去写个小说讲讲故事,也是能挣到生活费的。 反正他还真有个笔名,还搞摄影,还真他妈挺像文化人的。 就是关根这俩字,实在有点太荡漾。 而尹晴水,虽然一直很想从吴邪这里问出点什么,但每每都会不自觉地被吴邪带走话题,听吴邪讲一段稗官野史。不知不觉之间,吴邪就掌握了谈话的方向。 “这是我妹妹的房间。”尹晴水指着一扇紧闭的房门说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阳台都是连通的,她去世之后,我都不敢再去阳台,好像总还能看见她站在那里,照顾兰花的样子。” 尹晴水说着,眼圈微微泛红。 “你们感情肯定不错,不然你也不会把她的遗物戴在手上。”吴邪点点头。 尹晴水摩挲着手上那串紫罗兰串珠,“嗯,这串紫罗兰还有点来历,当年我妹妹出生的时候,爸爸说要借借喜气,就把之前买回来的一块赌石开了,结果是大涨,出了一块很漂亮的紫罗兰,种水都好,爸爸高兴得不得了,说她是福星,所以取名叫紫罗,这串手串也是特意用那块紫罗兰做的。” “尹老板确实爱翠如痴了。”吴邪微笑道。 “嗯,”尹晴水也有些无奈,“其实我们都是被爸爸影响,多多少少有些爱翠了,不过妈妈不怎么喜欢。妈妈现在更喜欢养花。” “令堂很漂亮,气质卓然,我看到令堂才明白,为什么晴水小姐会如此天生丽质,只可惜,没缘分见紫罗小姐。”吴邪说得一脸真诚。 尹晴水微笑着抿了抿鬓发,“吴老板过奖了,不过我妈妈年轻时确实也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女,并且家里也是做玉石生意的。据说当时我爸爸全国各地去淘货,在我外祖家里,我妈妈拿着货出来给我爸爸看,把玉镯子一个个套在手上让他对比,结果,我爸爸看着翠就迷上了戴翠的人,隔三差五地往外祖家里跑,时间长了,就成了一家。” “这倒算得上是一段佳话。”吴邪点头笑道,不经意地看了黎簇一眼。 卧槽这一眼怎么有点得意似的,他刚才跟我预言过什么吗?尹老头情史?黎簇不解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说话间,尹晴水已经打开了妹妹的房间,引着两人走了进去,这个房间布置得精致甜美,一派少女风格,看得出直到最近也一直有人打扫。 尹晴水带二人来到阳台,正对着尹紫罗房间的半边放满了兰花,角落里都是花具。吴邪回头看了眼临近的小书架,一多半都是关于养花的书。 “我妹妹也喜欢养兰花。”尹晴水低头摸了摸其中一盆兰花叶茎。 “是因为你妈妈跟她更亲近吗?”黎簇东张西望一会儿,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为什么你这么觉得?”尹晴水愣了一下,反问黎簇。 “不为什么,”黎簇摸摸自己后脑勺,“你刚才说尹夫人喜欢种花,我这么猜的。” 尹晴水微微蹙眉,表情有一丝复杂。 “尹夫人应该更偏爱晴水小姐才对。”吴邪俯身在阳台护栏上,眺望着郁郁葱葱的尹家花园。 “偏爱谈不上,妈妈她对人总是冷清清的,”尹晴水苦笑着摇头,“只是……妈妈对紫罗,确实不如家里其他人那样……我们家所有亲戚长辈都很疼爱紫罗的,她比我活泼乖巧得多。” “因为不被宠爱,才会费尽心思投其所好。”吴邪淡淡地说,“不被重视,才会一门心思去做别人做的事,还会拼命要做好,这样也许就会被注意。” 尹晴水苦笑道:“其实没错,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似乎对紫罗格外疏远,紫罗费尽心思想把兰花养好,就是为了送给妈妈,也能和特别喜欢养花的妈妈有话聊。” 吴邪点点头,依旧按住阳台的护栏,对着花园的某个角落出神。黎簇凑过去伸长脖子,悄声说道:“老大,勾起了你心酸的暗恋史了吗?其实也没什么,人家都说,青春嘛,总要做一两件傻事,哪个少男不……哇靠你又打我!” 吴邪冷静地抽了黎簇脑瓜子一巴掌,冷静地收回手,给自己拿出一根烟放在嘴边,转身向尹晴水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尹晴水刚刚被吴邪和黎簇的互动逗乐了,见状忙忍了笑道:“吴老板请随意,没关系的。”说着,甚至掏出一个银色的打火机,要帮吴邪点烟。 吴邪立刻很配合地低头,由尹晴水帮他点了烟。 卧槽这段位有点高啊。黎簇自己揉着脑袋,暗暗咂舌。他已经发育完全了,不再是当年的毛头小子,与吴邪不相上下的个头,甚至因为年轻的关系,隐隐有种要高过吴邪的感觉。然而,每当遇到类似这样的场合,他都会深深地察觉出吴邪依旧是那个自己远远无法超越的成熟男人,自己还是一个愣头青。比如说现在,他叫尹晴水一声姐,那是人家看着吴老板的面子笑纳的,但尹晴水看吴邪的眼神就完全不同了,还帮他点烟呢! 老板酷炫狂霸拽的调调似乎还是没变。黎簇在心里暗暗琢磨,我总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的男人。 “登喜路。”吴邪点着烟,看了一眼尹晴水手中的打火机,随意道,“品相不错,不过玩这个的女孩子很少。” “吴老板有兴趣,就送您了。”尹晴水笑吟吟地递过打火机,“有个叔父喜欢,所以我平时才留心,看见好的帮他收一两个。” “不好夺人所爱。”吴邪笑笑。 “小东西而已,投缘就好。我还没机会见叔父,先遇上了吴老板,这也是缘分啊。难道吴老板是看不上么。”尹晴水笑意盈盈,眼神里带一点娇嗔。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吴邪接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背景板黎簇默默地思考,要不要给另一位爷写一份三千字的观察报告。 如果老大对我好一点,我就多写几句好话,如果还这么暴力……必须坚决无情地拆穿某人在外腐化堕落的本质!他暗暗握拳。 吴邪在阳台上慢慢吸着一支烟,突然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郑重其事地问道:“晴水小姐,你们家几点吃午饭的?” 尹晴水一怔,很快便又笑盈盈地说道:“再过一个钟头也就该开饭了,爸爸前几天就让人准备起来了,鲑鱼野鸡都是新鲜的,还有我们家大厨做的扒野兔肉,吴老板一定得尝尝。” “还有野兔?这个倒真不错。这个菜我也会做,也喜欢吃。”吴邪摸摸下巴。 “吴老板还会做菜呢?”尹晴水笑道。 “不然呢?又没人给我做。”吴邪耸肩,“其实即使家里有人,我也要把他们从厨房里轰出去的。做菜这种事,我不愿假以人手,怎么切怎么煮怎么煎怎么炸,这些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至于旁人,等着吃就可以了。” 尹晴水眼里闪过一丝了悟,笑着看吴邪,并不说话。 吴邪在尹晴水给他拿来的小陶碟子上弹了弹烟灰,“有时候,看了菜是怎么做的,反而会吃不下去。要是想吃我做的菜,那就得按我的规矩,老老实实别碍事就行了。” 放屁,黎簇撇撇嘴,要真是这样,你干嘛喊老子给你剥大蒜? 尹晴水却仿佛听懂了什么,笑容里都露着透彻:“那吴老板,您喜欢吃辣的么?我们家大厨做的扒兔肉,可是特别辣的。” “一般辣就差不多了吧,太辣的话,是要我出丑么?”吴邪把剩下的烟按灭,也笑着回答。 “那我可得跟他们交代交代,再去看看他们准备的什么菜色,吴老板,您先自己转转看,成么?”尹晴水道。 吴邪点头,站直身子整了整西服外套的衣领:“尹小姐只管忙去,我们没关系。” 黎簇看着尹晴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压低声音问吴邪:“老大,你把她支开是什么意思?他们家闹鬼的事,你都明白了?” “不明白。”吴邪木然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办?!扯淡骗人么?!”黎簇不可置信地看他。 “当然是都交给你了啊,”吴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会儿我就负责把大家都叫过来,你用麻醉针把我弄晕,然后开始推理吧。” “…………老大你多大了还看柯南。” “闭嘴,跟我走。”吴邪气宇轩昂地扯着黎簇的衣领带着他向花园走,“就这么点破事儿还闹鬼,鬼的智商都要比你高出一点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说的闹鬼!”黎簇炸毛,“你有本事当面对那个姓尹的说这句话啊!” 吴邪带着黎簇走的小径尽头,静静矗立着一间玻璃花房。 -------TBC 为什么更个文而已你们都是一张张震惊脸。 看我日更日到吐!争取让你们留言都变成“瓦擦你怎么又来更新了好烦啊有木有老是刷边栏什么的最讨厌了真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你了呀!” 【瓶邪】翡翠麒麟牌(柒)(第七日更) (七) 黎簇跟着吴邪走到那间玻璃花房的门前时,花房的门打开了。 走出来的人是周凯,那个泪痣男。 “周师傅。”吴邪满脸笑容,非常高调地跟他打招呼,“麻烦你的事怎么样了?” 周凯嘴角抽了抽,“吴老板放心,都准备好了,您现在要用么?” 黎簇闻言,偷偷地看向泪痣男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似乎还能闻到鸡血味。 “不急不急,我还有点其他事要办。”吴邪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挑衅和不满,依旧热情洋溢地说道。“您和尹家关系确实挺不错的,尹夫人在里面吗?” “志娟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泪痣男的表情突然变了,“紫罗过世之后心情更加不好,吴老板没事还是不要打扰她为好。” “看来,您跟尹夫人也很熟?”吴邪不紧不慢地问道。 “教我玉雕的第一个师傅就是志娟的父亲,”泪痣男一脸不快,“我和志娟年轻时就是朋友,也是她介绍我认识正阳的,怎么,以吴老板的手段,这点事还打听不出来吗?” “我没有调查过你们的事啊。”吴邪讶然,“我只是来帮尹老板看看风水的,至于你们过去的事,私人关系如何,好像与风水也没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打听?” 泪痣男咬了咬牙,“好吧,那吴老板继续看风水吧,志娟在里面养花,不想被别人打扰。这里就不用看了吧,正阳也很少来这个花房,他对花粉过敏。” 吴邪笑而不语,脚底快走几步,便从泪痣男身边绕了过去。泪痣男试图拦下他,只是他毕竟不如吴邪练了这么几年,根本连吴邪是怎么闪过去的都没看清。他又不能太过明显地跟吴邪起冲突,只能黑着脸愤愤地跟了上去。 吴邪径直走过去,敲了敲虚掩的门。 片刻之后,门开了。尹夫人站在门后,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此时她已经换下了之前的旗袍,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常衣服,戴着围裙和手套,头发挽了个髻,之前黎簇看到过的翡翠首饰几乎全都摘下来了。 “吴老板有事找我?”尹夫人凤目微挑,脸上看不出喜怒。 “有点小事,想跟您再了解下。”吴邪非常客气地说道。 尹夫人点点头,侧过身子请吴邪进来。 “志娟?”泪痣男皱了下眉头。 “我没事,”尹夫人淡淡说道,“你去吧,就告诉正阳我不喜欢,让他不用买了。之前那件就很好。” 黎簇瞟了泪痣男一眼,跟着吴邪快步溜进花房,把心情明显很不爽的泪痣男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尹夫人的花房布置得很好,在其中郁郁葱葱的一个角落,有一扇打开的方形窗户,窗下有一张小小的茶几,上面悬着一盆吊兰。茶几之后甚至还有一个小书柜。 尹夫人把吴邪和黎簇让到茶几边坐下,用透明的玻璃茶具给他们倒上热腾腾的花茶。接着又神色淡然地戴上手套:“抱歉,我手头有事不得不做完,吴老板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就好了,不必拘束。” 看着她走回去侍弄一盆蝴蝶兰,神色极其专注,仿佛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盆里的泥土,黎簇不由得暗暗咂舌,心道不管怎么说,这年头还敢把吴小佛爷轻视到这个地步,这位尹夫人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吴邪却安之若素。他悠闲地端着茶杯,慢慢地将茶吹凉,啜了两口。又打量了一下花房的布局,漫不经心道:“尹夫人的花房很有趣,要是换做我,肯定要在这里头消磨不少时间的。” 正在给蝴蝶兰培土的漂亮女人动作不停,轻轻一笑算作回应。 “不过要是我老婆对花粉过敏,那我就不会在花房里喝茶看书了。”吴邪叹气,“花开再好,也不如身边人啊。” 老婆……?老大你有老婆?花……?黎簇默默地抱起茶杯喝茶,脑子里浮现出某人精壮匀称的身材,出场配乐还是悠悠的《女人花》——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 “咳咳……”黎簇脑补过度,被茶呛了一记。 吴邪看他一眼,黎簇赶忙摆出一副正直的脸色,自己把喷出来的茶水抹干净。 “吴老板伉俪情深,叫人羡慕。”尹夫人依旧淡淡地说。 “都是缘分嘛,”吴邪语气也深沉起来,“合则聚不合则散,谁知道哪天就各奔东西了。” 尹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长眉一扬,“哦?” “谁知道哪一天为了什么就过不下去了呢?”吴邪的脸上竟有一丝真真切切的自嘲,“散就散了,也犯不着为了这个弄得你死我活的,您说,是吧?” 黎簇心里一惊,他没顾得上去想吴邪话里的意思,只顾着盯着吴邪的脸,试图找得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他究竟是为了套眼前这女人的话才这么说,还是,真正的有感而发? “吴老板是在说笑吧。”尹夫人垂眼看自己的花。 “我不是说笑,”吴邪的表情有点认真,“说真的,一片好心都被人家当做驴肝肺,换谁都受不了,但是嘛,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想来想去,我也没舍得往他杯子里下毒药。” 尹夫人手一抖,精致小巧的花铲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黎簇也有点激动,他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他觉得自己听出了点老大的家庭内部矛盾——如果这次吴邪是认真的,还听出了点尹家闹鬼事件的内幕。 尹夫人定定地看向吴邪,顿了顿,开始摘掉手套,走到茶几边坐下。 “尹夫人,您说是吧?”吴邪一笑,给她也倒了一杯花茶,“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现在觉得这话特别有道理。” “我不懂吴老板什么意思。”尹夫人冷冰冰地说道。 “也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风水要凶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尹老板出现慢性中毒的症状。”吴邪平静地说。 “中毒?”尹夫人尾音微微拔高,“正阳每两周都会做一次体检的。” “对啊,”吴邪恍然大悟似的,“那下毒的人还要有本事让您家的家庭医生乖乖闭嘴,不是么?” 尹夫人突然轻轻一笑,她本就是个美人,岁月非但没抹杀她的美丽,还为她平添了不少别致韵味,因此这一笑顿时就让人眼前一亮。她的态度又一直冷淡如同玉人,这么一笑之后,竟有些妩媚,就如玉雕的仙女突然活转过来一样。 黎簇看着尹夫人笑,不由自主地就脸红了。他的中二期太长,还没有真正地体会过那种“知慕少艾”的心情,刚有点开窍,遇见的却又都是比他还凶残的女孩子,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成熟女人温柔妩媚却能酥软人心的力量。 然而吴邪只是含笑看着尹夫人的眼睛,尹夫人笑得凤目弯弯,好像是被孩子的一个笑话逗乐了一样:“吴老板的想象力很丰富,我听正阳说,关根老师也写过书,现在看来,一定值得一读咯。” “是与不是,尹夫人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吴邪平静地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原来吴老板不是来看风水的,是来当侦探的。”仿佛是觉得这个笑话越来越好笑,尹夫人眉眼盈盈,语气轻快柔和。 吴邪摇摇头,“其实有什么难的,换一家大医院查一查,就清楚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之前从走廊里拆下来的扬声器,“坏了风水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尹夫人瞥了那扬声器一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我猜您也不知道,”吴邪轻叩桌面,“我是外人,我没仔细查过,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怀疑过?没有其他人查过?也许,有的人心里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呢,只是她不敢信——比如,难道尹二小姐去世,就真的是意外?” 尹夫人的表情很快冷下来:“吴老板,我女儿过世不久,这话不该乱讲。” “你们是亲生的母女,”吴邪置若罔闻地说下去,“你就忍心看着她送死。她为你种的兰花,再也开不了了。”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黎簇觉得压力很大,到了这会儿,他也看出来,吴邪必定是看出些什么,才会步步紧逼,要尹夫人说出真相,只是如果事情真的像吴邪所猜测,是尹夫人做的,他想象不到这个女人有什么理由会承认。 尹夫人沉默片刻,再开口时愈加温柔:“我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为什么吴老板一定以为我会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都是猜测,”吴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您听听对不对,您的大女儿和小女儿感情很好,大女儿那么聪明能干,想必小的也机灵得很。假如,某一天,小女儿发现一桩大秘密,震惊和不可置信之余,她能跟谁说?我想,一定是姐姐吧。然后,小女儿遇害了。”说到这里,吴邪手支着额头,眼睛却没有看向尹夫人,“在我那里,有这么一句话,一个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当吴邪低沉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黎簇暗自打了个寒颤,那一瞬间,吴邪身上释放的,绝壁是一种谜样的“黑社会大佬の气场”的东西。 老大,你这是cosplay玩脱了,还是真的人格黑化了? “她去世之后,”吴邪继续说,“做姐姐的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与那个秘密有关的人,因此,她绝对不能相信妹妹是意外死亡,也是因此,她至今都没放弃追查这件事的真相。她可能已经多多少少掌握了一些东西,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不敢或者不愿,也不能去验证这些东西。” “这是晴水说的?”尹夫人挑眉。 “聊了一会儿,我能听出来一部分。”吴邪谦虚道。 “那吴老板知道吗?”尹夫人笑得轻松而充满奚落,“什么秘密,值得我害死自己的女儿?” “我并不相信这是您做的,”吴邪喝了一口茶,这才接着说,“只是既然会对您的亲生女儿下手,可以想见,这种男人对您也未必有多真心——无论如何,那也是您的骨肉。” ----TBC 【瓶邪】翡翠麒麟牌(捌)(第八第九日更合并) (八) 咔嗒一声,尹夫人放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少许茶水溅到桌面上,她默然擦拭着水渍,水渍并不多,她却好像一直擦不完似的,不断机械地重复着擦拭的动作。 “我可以给您推荐个律师,非常擅长打离婚官司。”吴邪道,“再怎么说,也是少年夫妻一路过来的,走不下去,就好好散了吧。” “少年夫妻。”尹夫人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再抬起头时,她的眼睛里一片冰凉,“我这辈子,恐怕都没跟他做过夫妻,我是个收藏品,是个活的展示台,是个翡翠做的玉人儿,尹靖国这个人,他没有老婆没有孩子,他眼里只有翡翠翡翠还是翡翠!” 尹夫人把手中的绒布一丢,下颌微微扬起,睥睨着吴邪,满不在乎地说:“他怎么能算是人呢?他巴不得自己也变成块翡翠就好了。他爹妈给他的名字不要了,给自己改成个翡翠的名儿,两个女儿也是翡翠。我每天在这家里,围着我的都是冰冷冷的翡翠!呵,一开始他送我翡翠首饰,我以为那就是他疼老婆了,后来我才发现,他看我时,是要看我把翡翠的漂亮戴出来,我不高兴戴了,他就跟我生气……哈哈,我怎么早没看出来呢,他这个人,除了翡翠,什么都不爱!” 黎簇悄悄看她,她左手上还套着那个莹润透亮的镯子,大约是不好摘的原因。此时,她的右手正微微发抖地摩挲着自己的左手腕和那个镯子,好像那是个什么骇人的枷锁,能刺破她的皮肉,让她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吴老板你听说没,”尹夫人的眼睛闪着奇异湿润的亮光,“当年尹靖国还不叫尹正阳的时候,在我父亲的店里遇见的我,那时候我为了让他看翡翠镯子上手的效果,一个个戴着给他看,后来他就开始追求我。后来他亲口对我说,就是那天,他见到我才发现,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把翡翠的美烘托到这个地步,他说我就是为了翡翠而生的,所以打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娶我。吴老板,您听到吗?我是为翡翠而生的,我就是这么成为尹正阳的收藏品的!” 吴邪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平静地说:“我看得出来,您不容易。” “也是我当年太年轻,太傻,”尹夫人拢了一下微微散乱的鬓脚,脸上现出一抹奇异的微笑,“我这辈子就是被两个男人毁的,一个是尹正阳,还有一个就是周凯。您猜的不错,我和周凯有私情。我们本来就是青梅竹马,尹正阳追求我的时候,我和周凯已经偷偷地相好了很久,但是我们没敢告诉我父亲,周凯虽然在我家店里学了好些年的手艺,但那两年,他和我父亲的关系正是越来越差。相反,他非常欣赏尹正阳,一直希望我能接受他的追求。我本来以为周凯会和我一起跟父亲坦白的,没想到,他突然就失踪了。” 她似乎等待这个发泄的机会很久了,如今就干脆一口气全部说出来。 “当时我父亲大发雷霆,他告诉我,这两年他的雕玉作品的构思不断地被泄露给对手,他的独门绝活也被别人模仿了,他的几个徒弟中,周凯的嫌疑最大,因此他们才会不断产生矛盾。到了最后,周凯赖不掉了,就跑了。” “我当时很受打击,我想起来,周凯和我相好的时候,时不时地会旁敲侧击地打听父亲雕玉方面的事,他是父亲的弟子,我没多心,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没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那时候我很伤心,发觉被骗也很气愤,就那么答应了尹正阳的追求。” “结婚之后,我生了晴水,没几年,我父亲过世了,当时,我刚刚发觉尹正阳对翡翠的重视超过对我和女儿,我以为这只是因为他顾事业不顾家,我们经常吵架。就是那个时候,周凯回来了,他跟我说他觉得对不起师傅,心中一直有愧,却不敢回来面对。他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还说什么他是真的喜欢我。”说到这里,尹夫人突然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完全相信他,但是他回来的时机太好,正是我对婚姻刚刚开始绝望的时候,想想年轻时的事,我心软了,最后,还借他一笔钱去做生意。” “他这一去又是好几年不回头,紫罗出生了,我也慢慢看透了尹正阳这个人,反而不生气了,什么都不再指望,就这么过吧,我还有两个女儿呢。结果周凯又回来了。他还单身,还说没有忘记我,吴老板,您觉得不觉得,这对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呢?” “我觉得您看不起他。”吴邪平静地说。 尹夫人又笑了,悲伤和嘲讽同时蕴藏在这个笑容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情,“是,我看不起他。他已经骗了我两次,还想骗第三次,但那又怎样呢,他来骗我,我就假装被骗好了,不然我能做什么呢?我把他介绍给尹正阳,他们合作,一起做生意。周凯还以为我信任他、依赖他,私底下总是对我说一些蠢话,好像我还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一样。我们有些私情,因为我寂寞。比起尹正阳爱恋我戴着翡翠时说的真话,我更愿意听周凯说些骗我的话,就这么打发下时间,反正这世上男男女女的甜言蜜语里,也多的是骗人的话。他一直不结婚,对我说是放不下我,可是从来没跟我说过一次希望我离婚和他在一起的话,他不提我也不提,他以为我很好骗,我就假装被他骗。我们就这么玩了这几年的游戏,我越来越看不起他,从骨子里看不起。” “那你女儿的死真的跟他有关系?你知道吗?”黎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话音刚落,尹夫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对紫罗的车子动手脚,我知道。”尹夫人瞟了他一眼。 “那是你女儿!”黎簇突然对这个漂亮的女人产生了极大的憎恨,暗暗握拳,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自从紫罗撞破这件事后,她就一直是周凯的眼中钉,”尹夫人喝了一口茶,眼神越发冰冷,“他没有明确跟我说过,但我猜的出,也知道他搞的小动作,但是我没阻止,因为我恨他,如果不是最初他骗我害我一时崩溃伤心,我不会轻易答应尹正阳的追求,他骗了我一次,又为了钱骗我第二次、第三次,尹正阳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的利用价值越来越高,他也就越来越假惺惺地情深义重了,我看着他,就觉得又恶心又好笑,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能没心肝到什么程度。所以,他想害紫罗,想灭口,我心里清楚,却什么也不做。” “……”黎簇有点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只得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吴邪。 吴邪没看他,也不看尹夫人,只是盯着玻璃壶中慢慢翻腾舒展的花苞,叹了口气,道:“那他现在知道了吗?关于——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件事。” 谁,谁害死了谁的女儿?黎簇一时没想明白,却听见尹夫人突然沉沉低笑起来。 “吴老板,您真的很聪明。”尹夫人温柔地说,“紫罗是周凯的亲女儿,是他第一次回来找我时,我一时糊涂留下的孽债,可惜,我还一直没机会让他发现这件事,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虎毒不食子。”黎簇觉得自己全身发凉,顾不上自己在这个场合是有点多余的人,再次开口说道,“就算是为了报复,也该想想那是你的女儿啊!你也狠得下心?!” “你还年轻,也不懂女人。”尹夫人的声音越发温柔婉转,“你不妨记住,如果你让一个女人深深爱上你,那就不要用最丑恶的嘴脸来骗她利用她。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吴邪似乎很疲累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 “吴老板也感同身受吗?”尹夫人转向他,“吴老板要是不了解这一点,也不会马上就猜出,紫罗是周凯的女儿吧?” “我不仅仅是了解您的感受,”吴邪无奈道,“我是太了解仇恨这个东西,人一旦被仇恨控制,就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事,不单单是您,也不单单是女人。” “仇恨的味道太熟悉,我有点害怕了。”吴邪终于再次看向尹夫人,“最近我都在修身养性,争取能够放下仇恨立地成佛,如果可以,这东西我也决不想再沾。” 黎簇突然想到,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吴邪平静却坚定的神情,那时黎簇九死一生,仿佛一条死狗摊在地上,有气无力地问吴邪,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些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事。 “因为我恨。”吴邪的回答很简单。 当时黎簇不知道的是,吴邪的恨意,并非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来自那些鸡冠蛇带来的信息,世世代代,绵延无尽,都被吴邪一个人所继承。 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吗?久到他已经忘记了吴邪还曾经是一个严重危害社会安定的自爆型大杀器时的样子了。 还是和平好。他由衷地感叹。我们人类就应该这样,戒嗔戒怒,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就会有美好明天。只要老大能多做一点爱,这世界就迎来和平的年代。 关根什么的,确实不是人干事儿啊。 尹夫人并不知道吴邪话里的深意,她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道:“给尹正阳下毒的人是我,跟周凯私通的人是我,看着自己亲生女儿死的人还是我。吴老板,我现在都亲口承认了,你是要报警,还是怎样,都可以了。” “您误会了,”吴邪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是来看风水的,不是私家侦探。” ------TBC---- 哎,现在说吴邪不是侦探,谁信啊…… 话说因为一口气的东西,不想拆了,第八第九日日更合并在一起吧。三千多字呢肯定也够啦。 话说,我的日更定义,这个“日”的界限是跟基三同步的!凌晨四点才刷新新CD哟亲们~~四点之前都是我的活动时间!(多少次拖稿都是真的赶到凌晨四点啊摔!) 说起来吴邪侦探这个梗了,刚才回复留言突然想到个脑内小剧场把我自己逗乐了……贴上来同乐同乐(等等你的笑点都是歪的啊) Silent在2013年11月28日06:57说: 家庭伦理剧的气息!吴尔摩斯泥嚎!花生张叫你肥家粗饭! 郁绘离回复: 黎簇:那我是啥? 吴尔摩斯:要饭的小叫花子。 黎簇(怒):为毛?! 吴尔摩斯:还有个称呼,叫做少年侦探团团员。 黎簇:…… (笑点在于……福尔摩斯最初启用的不就是流浪少年们帮他收集信息嘛,哈哈哈哈……) 【瓶邪】翡翠麒麟牌(玖)(第十一日更) (九) “老大,你为什么……”黎簇小跑两步,凑到吴邪身边,低声问。 “别人家事,怎么管。”吴邪猜出他要问什么,直接回答。 此时两人已经远远离开了尹夫人的花房,穿过花园的小径走向尹家别墅。 “就这么算了?……好像死了一个人啊!”黎簇想了想,道。 “要我报警?”吴邪斜他一眼。 “……”算了吧,万一警察蜀黍过来调查一圈,先把你带走了怎么办。 尹晴水就在别墅里等他们回来,她是知道吴邪去找了自己母亲的。 “吴老板,”她笑得有些勉强,“我已经去厨房看过了,让他们加了两个杭帮菜,一会儿还得请您帮我们大厨试试手艺到不到家。” “多谢。”吴邪冲她点点头,“风水我也看得差不多了。” “那……如何呢?”尹晴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邪看,脸上保持着笑意,同时却轻轻地咬住了下唇。 “同尹小姐猜测一样。”吴邪道。 “果然是他?!”尹晴水一时激动,脸色煞白,“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在搞鬼!什么翡翠什么闹鬼,都是他在虚张声势,亏得爸爸那么信任他……” “令尊确实信任他,否则他也把握不好时机。至少……张大佛爷的事,我想他最初是不知道的。”吴邪微微皱眉,其实事到如今,唯一一点他找不到解释的,也只有最初尹正阳和尹夫人同时梦到的那个人。这个本来就有几分玄妙的现象,又是因为悄然滋生的人心诡计变得越发的难以探寻谜底。 “为什么,为什么妈妈她……她会……”尹晴水沉默片刻,低声问道。 “你可以亲自问她。”吴邪道,“她已经答应我,会把真相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乎是否隐瞒了,但如何处理这件事,决定权都在你手里了。” 尹晴水低头思考片刻,复又抬头微笑:“吴老板辛苦了,爸爸在书房等您的消息,我去请妈妈一起来吃饭。” 尹晴水走远了,黎簇挠了挠头:“老大,你真有点像侦探了。” “乱说,我是来看风水的。”吴邪优哉游哉地把手插在衣兜里,在尹家别墅宽敞的走廊里踱步。 “你算是帮了尹晴水一个大忙吧,”黎簇严肃地说,“为什么?因为她是美女?” “你是纪检委的吗?管我为了什么。”吴邪懒洋洋地说。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被记录在案!”黎簇更加严肃了。 “打小报告最讨厌了你知道吗?!”吴邪怒道。 “这是特殊情况。”黎簇强调。 “男人的事,你这种小屁孩是不会懂的。”吴邪哼了一声。 黎簇刚想反驳,就被吴邪拿了个什么冰凉坚硬的东西拍在脸上。 他把那东西接在手里,才发现是一个银色条纹的打火机,外表看起来很朴素。恍惚是之前尹晴水送给吴邪的那一只。 “低调奢华,你怎么懂。”吴邪道,“这玩意有点年头了,收藏款,挺值几个钱的,也算是好东西。不过……这是成熟男人才懂得欣赏的,你不懂也可以理解。” “卧槽你个唯利是图的奸商!”黎簇充满正义感地控诉,“为了蝇头小利!你就出卖灵魂!” 吴邪懒得理他,几步上了楼梯,走过去敲响了尹正阳的书房门。 接下来的事,在黎簇眼里,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   主要靠扯。   其实尹正阳已经不是很相信吴邪真的会看风水了,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毕竟人是他请来的,又得罪不起,只得好言好语“宾主尽欢”,装出几分相信的样子,认认真真地跟吴邪探讨家里的风水问题。   所以吴邪其实不用费太大劲来忽悠他,彼此心里清楚就好。   吴邪道:“你家的风水,之前有问题,不过之后问题就不大了。你家里本就 有镇宅的宝贝,只是暂时没起作用,今后,应该就不同了。”   “镇宅的宝贝?”尹正阳这才悚然变色,又按捺不住激动,不由得微微搓磨起双手低声问道,“难道……是我收藏里还有带灵性的东西?吴老板,请您给个明示,免得我亵渎了宝物。”   吴邪看他一眼,轻叹一口气,道:“尹老板,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守护你家宅的,并非是你的翡翠。”   黎簇站在书房窗边,恰恰能看到花园的一角,他看到尹晴水慢慢走出了尹夫人的花房,在小径上越走越慢,最终停下了脚步。   “玉石翡翠的灵性,原本就是虚妄,一定要说的话,万物皆有灵性,一土一石,样样都在这世上存在了亿万年之久,难道就没有灵性?与其相信这些外物的灵气庇佑,倒不如相信亲人朋友的扶持。”   尹晴水伫立在一株垂柳之下,先是呆呆地眺望,像是在凝视着花圃对面的喷泉,一时又垂下头,不知在盘算什么。   “所以,我所说的镇宅之宝,就绝非是那些死物。我也爱玉,但是其中所谓灵性德行,多半还是被人附会上去的,遇到什么险情危机,我不能指望一块玉保佑我逃出生天,只有活生生的人,才能让我信赖,叫我安心。”   尹晴水似乎终于想清楚了什么,她抬手掐下一片柳叶,随意地捏在手里把玩,昂首向别墅走来,步伐平稳而自信。   “尹老板,我的一位长辈曾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我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多年才终于想通了,其实这话也可以翻转过来说一次——比神佛灵宝更可靠的,也是人心。”   尹晴水已经消失在视野里了,黎簇也暗暗叹了口气,耳边还是吴邪平稳却拖得悠长缓慢仿佛讲禅释道的声音——可能是真的当过喇嘛的后遗症——沉沉地回响,眼前却好像看到了一幕幕景象:杨好双手微颤地对他举起枪双目通红睚眦欲裂,苏万一脸苦笑地拍拍他并接过了他肩上的装备……   伤我者,非鬼,渡我者,却也非佛。   黎簇神思恍惚,以前他不懂为什么吴邪被人逼成那副德性,最后也没真的分裂出个反社会人格毁灭世界去,又为什么每每自己发觉被暗伤被陷害而生气发怒的时候,吴邪却能毫不在意似的接受现实,并且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哪怕是被自己曾经的手下、盟友反水。   以前他以为那是因为吴邪被阴着阴着就习惯了,现在,他突然觉得,原因可能并不只有这一点。   “尹老板,说到底,人生在世,被害的机会太多了,再怎么钟爱翡翠,你也不能指望它们来救你的命,害你的是人,会救你的,也只能是人。你的亲人、朋友,你得信他们。就算全世界都来坑你,有那么几个你敢信的人,这辈子才算值了。”吴邪说到最后,微微笑了起来。   唉……黎簇听着,默默地转开了头。其实,他是没想到,这个深井冰老大,骨子里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你都年纪一大把了居然又回归到热血少年那一套上去了,老子这个真·少年都不好意思吐槽了好么! ----TBC----- 更新的是3号的份,第十一日。 我的日更刷新时间不是十二点呦是凌晨四点~ 话说这两天时间还真有点捉急,我还是很敬业的是不是!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第十五更) (十) 天色将将乌青,黎簇内心里做了个小小的挣扎,终于推开镀着土豪金色的雕花大门,毅然决然地跨出一步迈进温腾腾的夜风中——没错,夜风也是热乎乎的。 身后是一水儿两排漂亮水灵的迎宾小姐,穿着旗袍盘着头,整齐一致地弯腰鞠躬,声音清脆悦耳:“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恐怕没有下次了,黎簇骨头一酥,在心里默默道。这种地方的消费,可不是他现在能负担的起的——可能连苏万也会有点肉疼。 尹正阳很是舍得招待吴邪,不管这风水看得如何,这尊“小佛爷”都得好好供着送走才行。于是,在吴邪从尹家告辞之后,尹正阳接着安排了各种高级会所服务款待,泡泡温泉,按按摩,修修脚,一条龙地做了下来,顺带吃一顿晚餐。 黎簇也很少有机会进这种场所,享受这样的高级服务。吴邪倒是安之若素,坦然笑纳,安安心心地泡起了温泉。到了按摩的时候,侍应生告诉他们,尹老板订了两个单独的包房给他们。黎簇闻言,头皮一麻,目光灼灼地盯住吴邪——你可不能犯错误!! “不用了,一个人有什么意思。”吴邪没正眼看他,摆了摆手。 侍应生悄悄看了一眼吴邪脖颈上那道浴袍掩不住的刀疤,十分聪明地什么都不说了。 然而,很快黎簇就意识到,吴邪这可根本不是所谓的“接受组织监督保证不犯错误”,而是为了看他的笑话才会如此的! 按摩师一进包房,吴邪就招手把她叫过去低声嘱咐了几句,那长相温柔妩媚的美女按摩师闻言,便对着黎簇一笑,径直向他走来。黎簇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就只见她长腿一抬,直接爬上了黎簇趴着的床,骑在了黎簇背上! 当时黎簇就从头皮到脚趾头都软了下来。 美女按摩师手劲很不错,把黎簇按得又疼又爽,最关键的是,她人就在黎簇身上跨坐着,身上淡淡的香气一个劲往黎簇鼻子里钻。黎簇哪里见过这阵仗,脸红得恨不能滴下血来。那按摩师好像是故意逗他玩,时不时轻声慢语地问他“舒不舒服”。 黎簇恨恨瞪向一边笑得没心没肺的吴邪。 “怎么样?”按摩师出去之后,吴邪笑着问他,“算是见了世面吧?” “我看你很爽嘛。”黎簇硬着脖子反驳,“肯定特别享受,经常偷偷来吧。” “爽个屁,”吴邪挑眉,“一点都不爽,手劲儿还是太小,按不到点上。” 你是习惯了某些人的服务了吧?黎簇斜眼。 除了这小小的不和谐插曲之外,整体上这骄奢淫逸堕落腐化的高级会所星级款待还是妥妥地把黎簇全身心都征服了。导致黎簇从温度凉爽宜人的会所大堂里走出来时,立刻又萌生了转身冲回去的冲动。 不过很遗憾,这是不可行的,一来他回去也没钱在里面过夜,二来,吴邪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了。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他们面前,尹晴水从里面打开车门,冲他们微笑。 其实,黎簇觉得尹晴水的心理素质还是很不错的,在知道真相之后,还能按捺得住,没有被她丧心病狂的妈妈吓到,也没有被潜伏在身边的凶手气疯,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帮着尹正阳招待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他们的行程,现在居然还能来当导游。不过想想也是,家庭环境如此,也不得不比别人多长个心眼,多几分忍耐。此刻按下不发,恐怕心里已经在盘算如何报仇如何处理这其中关系了。就是这样的筹谋忍耐,在吴邪看来却也可能不算什么——毕竟这么点风浪,跟霍家解家的腥风血雨还是没有可比性的,有活生生的凶残发小们在那里做标杆呢。 但黎簇想了想,突然庆幸苏万还不算家大业大,所以他能安安生生地当个爱学习的逗比,不用为了家业苦苦算计。 黎簇就这么东想西想,坐在副驾上出神,后排的尹晴水跟吴邪聊得其乐融融。 吴邪最终以一个十分实惠的价格买下了那块麒麟牌,去会所享受温泉按摩的时候,翡翠牌还在尹家保管,这会儿被尹晴水亲自带来交给吴邪,顺便,尹晴水要陪同他们去参观当地最大最富盛名的一家拍卖行——也就是尹家的产业之一。 “今天有一样东西,家父说还得请吴老板掌掌眼,”尹晴水笑道,“我们之前也没经手过这种东西,来历听起来又有点玄,虽然鉴定师们说是没问题……毕竟吴老板见多识广,要是您点头了,我才能真的放心呢。” 拍卖物的所有权虽然不属于拍卖行,但倘若真从这里流出了一件假货,也是对拍卖行鉴定能力、可信度的极大伤害。 吴邪笑笑,换了个话题:“尹老板怎么没一起来?” 这有什么可问的,黎簇心想,本来身体就不好了,哪儿还有心力应付你这个黑社会。 然而尹晴水的回答却吓了他一跳:“我不想爸爸来,他来了可就没意思了。难道,我一个人来当地陪还不够格吗?” 黎簇没回头看尹晴水的表情,却还是生生地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娇嗔。老板,这个妹子想泡你啊!! 其实仔细想想,单从利益的角度说,尹晴水向吴邪示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们家做的本就是珠玉古玩生意,吴邪的背景是什么,可不只是黑社会那么简单,上至全国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交易渠道,下到沾沙带泥的新鲜货流,都可能打吴邪手边过一趟。能抱上吴邪的大腿,也就是跟如今国内古玩交易领域的核心之一搭上了关系。从个人魅力上来说……黎簇保留意见,反正人是长得不坏的。 黎簇低头憋笑,身后的尹晴水越发热络而贴心,明显的暗示,换谁都能听懂了。 可惜他还没偷乐多久,车椅靠背突然微微一震——大约是被吴邪踢了一脚,黎簇抬头,后视镜刚好还能看到吴邪含义明显的眼睛。 ——老大,不是吧? ——少废话,赶紧的。 ……短暂的眼神交流之后,黎簇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拨出了吴邪的号码。下一秒,节奏欢快鲜明的音乐就在狭小的车厢内响了起来—— “爱哥的美女你听哥说~哥哥的家里已有老婆~” 黎簇默默捂脸。 尹晴水: ……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漂不漂亮是哥的选择~哥有老婆你别再诱惑我~不能背叛他和你去生活~” 吴邪镇定而缓慢地在这无限诡异的音乐声中摸遍了自己每一个口袋,最后终于拿出了手机,摁掉。 黎簇扭头看车窗外街景,假装自己跟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我本来就跟这玩意没关系!他在心中泪流满面,这么病的铃声是他自己的设的,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搞得好像哪儿哪儿都有姑娘惦记你似的,自恋也是病啊! 说起这个手机铃声,就在两个月前,几个人好容易又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吴邪手机响了,那可足足是把一桌人都给震翻了。黑瞎子差点没笑出病来。场面很混乱,吴邪却依旧很拽,打完电话,直接给张起灵打了过去。张小哥心领神会,只管淡定地夹菜吃,任手机连放了半分钟的音乐。就在那半分钟里,一圈人都笑成狗,全部丧失战斗力,只有始作俑者吴邪和沉默配合的张起灵筷联碗合、风卷残云地扫荡了整个战场。 那天聚餐之后,黑瞎子感受到手机彩铃的重要性,痛定思痛,决心为自己也打造一张“音乐名片”。他选了一首非常抒情的歌曲,只是和他的脸放在一起,还是莫名地充满喜感——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你是我的眼,让我看到世界就在我眼前…… 现在黎簇听到那几款手机自带铃声,都觉得如聆天籁,世界真美好。 不过无论如何,这首神曲的效力还是很明显的,尹晴水不知是明白了吴邪的“婉拒”,还是被雷傻了,神情复杂,半晌都没找到话可说。 幸好,拍卖行很快就到了。 尹家的拍卖行确实大气磅礴,今天也算是大日子,低调奢华的豪车进进出出,而西装革履的人们从在门口相遇起就开始热情攀谈、暗暗交锋。 这里的氛围自然不能和新月饭店比,跟人家内敛低调的贵族气息比起来,尹家拍卖行更像是财大气粗的土地主。不过黎簇也并没有真的去过新月饭店,他只知道吴邪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人家的黑名单上,是拒绝往来客户。直到最近两年,那边才总算寄过来一张请帖,算是服软言和。 至于吴邪对人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这一部分算是业内津津乐道的一段传奇故事,随便打听一下,还能听到三个不同细节版本的。 黎簇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也不管事土地主风格还是怎样,按捺不住好奇地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 等他看够新鲜,回头才发现不对——吴邪脸色阴沉沉地目视前方,眼睛里似乎燃烧着刚刚被压下去的怒火,连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谁又惹了这位祖宗? -----TBC 哈哈哈终于写到这个梗了!开森! 囧囧的深井冰啊! 想听听吴邪手机铃声用的这首神曲么? 点击这里 6号的,四点之前更了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壹)(第十八日更) (十一) 这间拍卖行是表里如一的金碧辉煌,里头仿着外国大剧院的样子分割出了三层包厢,下面说是大堂,但也布置得很贵气,一个一个小圆桌分坐,服务生风度翩翩地端着酒水穿梭其中,确实是为着能玩得起珠玉古玩的土豪们量身定做的销金窟。 尹晴水引着吴邪二人进了一间包厢,本来今天的包厢已经订满了,还是尹晴水临时调配,把一个特别的包厢空了出来招待吴邪。这个包厢通常是尹正阳和其他股东们待的地方,视野非常好。 时常来这里的熟客也知道那间包厢通常不招待一般客人,都忍不住纷纷往这边偷看。黎簇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眼睛,充满探究意味的视线镭射灯似的一闪一灭地扫来扫去,不由得自己坐得端端正正,想要表现出些气势来。 “别那么僵就更帅了。”吴邪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端起茶杯,头也不抬道。 “老大你不觉得……好些人往这边偷看么?跟看动物园的猴子似的。”黎簇见尹晴水安顿好他们便离开了包厢,便出声问道。 “说不定就是看你的,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太帅,现在已经有富婆看上你了,正在盘算把你包养回去呢。”吴邪摸摸下巴,“你是我的伙计,我应该抽成的。” “卧槽,”黎簇怒道,“你是老板还是老鸨啊!” 吴邪轻哼一声,道:“只会说……你知道老鸨是什么吗?” “不就是……妈妈桑吗?你又嫌弃我没文化?我听名字也知道这是种鸟,肯定是因为他在鸟里头也是妈妈桑才会这么叫的,不用你说!”黎簇道。 “算了,”吴邪揉了揉额角,“你会懂什么。”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原本自打进门就臭着的一张脸突然缓和起来,嘴角甚至带上了笑意。 黎簇还没来得及揣摩自家老大的心事,只见吴邪抬眼朝某个方向一扫,立刻又拉下脸来,恢复了“逮谁咬谁”的面部语言。 “……”老大你更年期么? 黎簇向吴邪看过的方向张望,一眼望去都是一间间差不多的包厢,里面全是些衣冠楚楚的人,或坐或立,还有些被掩藏在后面的阴影里看不清楚,都正在互相聊天说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黎簇摇摇头,拿起桌上拍卖品的介绍册翻看起来,册子印的十分精美,里面拍卖品的照片更是美轮美奂。只是价格应该也是美好得不得了。 黎簇刚看到一个西瓜碧玺的寿桃雕件时,尹晴水回来了。 她身边跟着不少人,一个身着红色旗袍,推着小车的礼仪小姐之外,全是虎背熊腰的壮汉保镖。 “就放在这里吧。”尹晴水说着,揭开了小车上蒙着的绒布,“吴老板,就是这样东西,请您给掌掌眼了。” 黎簇惊讶地看到,在那个严丝缝合的防弹玻璃罩里面,放着一大块石头。 黎簇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很滑稽。一块石头,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宝贝?然而当他细看这块石头之后,不由得冒出一身白毛汗,整个人都虚了。 这块石头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圆形的孔洞,使得整个石头好像是蜂巢的化石。但是黎簇之所以感到惊惧,并非是因为他有密集恐惧症,仅仅是因为他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黎簇回过神了,连忙转去看吴邪。 吴邪似乎没有很惊讶,他盯着这样东西看时,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吴老板,您怎么看?”尹晴水戴上了一双白手套,抬头试探地问道。 “虫盘,”吴邪冲着那块石头扬扬下巴,“具体怎样,拿出来看看才知道。” 尹晴水松了一口气,笑道:“吴老板果然博闻。”说着,便打开玻璃罩,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块石头。 尹晴水将石头转了一个方向,放在吴邪面前,拿一只小手电照过去,“您看这里。” 黎簇也探头去看,尹晴水拿手电对准照的那个孔洞比别的孔洞都要圆润一些,也大一些,但这些不是重点,真正让人吃惊的是,在这个孔洞底部的石壁之后,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个细长的黑影。 “石胆,”吴邪向那孔洞里看了看,并不伸手去碰它,“古人认为这种虫子能治一种眼疾,有药用价值,还会特意去养这种东西。我之前也经手过。这里面只有一只?” “是的,”尹晴水观察了吴邪的态度,虽然有些疑惑他的不快,但总归东西的真实性还是得到了保证,因此也有几分高兴,“石胆这种东西,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些水晶玛瑙里面倒是也会有些水胆异象,我最开始也不过以为是块奇石。” “现在水晶玛瑙里的水胆,也是可以造假的。”吴邪冷笑一声,“我还听说有人把活的蜈蚣塞进玛瑙里来卖的。” “这大概不至于,”尹晴水笑道,“其实,东西到我们这里时,只是一整块石头,我们也是在卖家的坚持之下,请了有经验的玉雕师傅来打了这些孔,钻出这个石膜……东西倒是不会假,只是他的来历,几个鉴定师都说不准。” 吴邪点点头:“这东西地位比较尴尬,如果在过去,确实是宝贝,现在,就连知道的都不多。” “可是……”尹晴水回首向大厅扫了一眼,“这里有不少人,就是专门为了这个石胆而来的。” 吴邪沉默片刻,“卖家是谁?” “对不住吴老板,”尹晴水再次轻轻地捧起那块虫盘,“我们和卖家有协议,他的身份不方便透露。” 吴邪微哂,道:“那么成交之后,买家可以知道吗?” “这就是他们双方的事了。”尹晴水微微一笑。 黎簇眼看着尹晴水将那块石头又放进玻璃展箱中锁好、送出去,一波又一波的恐惧却依然在冲刷着他的身心,手指甚至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怕什么,”吴邪皱眉,“那东西在石头里面,难道还会冲出来咬你?” “老板,我不能不怕啊,”黎簇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接着又想到吴邪比自己惨得多,又讪讪地放下手,“我是真的对这玩意有心理阴影了……妈的你知道它从尸块里跳出来时,我怎么想吗?” “据说在许多人的潜意识里,蛇是和男性生殖器有联系的,因此人对蛇的恐惧,就是对男性生殖器的恐惧……所以很多女人怕蛇,你……”吴邪慢悠悠地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打量了黎簇一眼。 “卧槽你能别这样吗?!”黎簇被吴邪这一看,恐惧都变成了怒气,他忍了忍,朝门口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老板,这东西怎么会都拿到外面来卖了?会是谁做的?” “与我无关。”吴邪冷然回了四个字,面无表情地拿起茶杯,吹了一吹。 黎簇隐隐觉得,关于虫盘的话题,也踩在了吴邪的雷区里。于是他老老实实地龟缩在自己的座位上,并且暗下决心,万一吴邪忍不住做出什么不大好的事,第一要务是保证自己的平安,然后可以顺手拯救一下世界。 拯救不了就算了。 但是,黎簇也觉得,吴邪会不喜欢那个虫盘,是很有理由的。他也不喜欢。虫盘里面不是虫,是那种黑毛蛇的幼年形态。黎簇想象不了,古人是怎么把那玩意当药吃下去的。他只觉得那东西面目可憎。不但是因为曾经跟这种蛇有过不得已的对决,更是因为,他们曾经不得不从这种蛇身上接受大量的信息,那些信息里充满了憎恶、仇恨,全部都是负能量。 获取那些信息的方式,黎簇已经不愿回想,把蛇毒从鼻腔注入体内,让毒素通过鼻粘膜流进大脑,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回忆。然而身体的损耗还只是痛苦的一小部分,跟精神上承受的折磨相比,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黎簇并非是受害最深的,他接受这些蛇的信息时,吴邪的身体已经到了无法再继续承受的地步,这也是他作为“候补选手”出现在事件当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到了今天,后遗症依旧很明显——吴邪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嗅觉。但是黎簇总觉得不只是嗅觉,蛇毒进入吴邪身体、大脑的时候很可能产生了更深重、更长远的毒害,所以吴邪现在成了一个蛇精病。 因此,黎簇在看到吴邪不愿意用手去触碰这虫盘的时候,也并不意外。也许就和尹夫人双眼流露出怨毒的恨意时,吴邪下意识地转开不看是一样的,他是因背负了过多从这些蛇的费洛蒙中继承而来、并不属于他的仇恨,才有了后来丧心病狂的那个复仇者。好不容易从仇恨的泥潭中抽出身,没有人会愿意再次陷进去。 沉默片刻之后,尹晴水回来了,此时拍卖会也即将开始。大厅一头的展台上,第一件拍卖品已经上台了。 与新月饭店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传统规矩与绝身负活的奇人异士,一切都是依靠科技来办到的。展台四周有麦克风与音响,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能清清楚楚传出来,被所有人听到,展台上隐藏式的摄像机能把拍卖品360度无死角的影像投上嵌在它背后墙上的大屏幕上,而客人竞拍的价格与对应编号,也会在竞赛者按动手中的出价器之后一起显示在屏幕上。 当然,这里也不会有传奇的点天灯与斗灯,那是只有在新月饭店和那群人才玩得起的排场。这里的气氛一直是简单粗暴的土豪风格。有效率,没情趣。 吴邪似乎很认真地注视着展台,嘴上还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尹晴水攀谈,只是黎簇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此处了。 灯光骤暗,聚光灯打在展台的中央。 拍卖开始了。 ——————TBC 虫盘设定与沙海有关 因为这本来就是沙海后同人 所谓沙海后 就是尘埃落定之后 所以我写的其实还是家居文哈哈哈哈! 不牵扯具体解密,因为我懒得解密,也没那脑子,嗯。 事实就是,我只是会讲童话的狼外婆。 解密就交给其他小伙伴吧,我只负责治愈。 再有几章就完结了,小哥也该出来了…… 这不叫打酱油,这叫压轴,对吧哈哈哈哈 对不起,这篇文我真的私心很重……不对,仔细想想写文本来就是一直都私心很重又乱七八糟 我自己写的很HIGH 我一直没想起来读者看不到小哥,木有谈恋爱会觉得无趣……开文之初不过是因为深井冰的吴邪把我虐了一脸又萌了一脸,实在克制不住想写写沙海邪的冲动。尽管我能力有限,依旧跟不上沙海邪摇摆的节奏 所以写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吴邪奏是这么狂叼拽有木有”“小哥又偷刷存在感次奥为什么一个人也能秀恩爱!”这一类的想法…… 本来就蠢,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情节,又这么玩……一句话就是NO DO NO DIE 啊! 我会抓紧时间,趁还有人没抛弃我的时候完结他 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这个深井冰……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贰)(第二十一日更) (十二) 前几样拍卖品并没什么出奇的,每一样都会被投映在屏幕上,秋毫尽现,配合客人们手中详细的介绍单,供人出价竞拍。 这其中自然不乏有些算得上很稀罕的物事,但是,即便以黎簇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也都很“正常”。 是的,正常。黎簇跟着吴邪,见过很多不正常的东西,因此,虽然他现在对古玩珠玉这一类的东西还没有很好的鉴定能力,但他至少能区分出正不正常。拳头大的西瓜碧玺寿桃,虽然少见珍贵,但很正常,夏商时期的青铜酒爵,虽然古老名贵,但也很正常。黎簇双眼木然地看着这场拍卖会,完全顾不上欣赏或者感叹,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就只是那块虫盘。 这块虫盘让他发觉,原本已经平静了许久的海面之下,依旧暗潮迭起。也许是他想多了,也许这块虫盘真的只是一件旧物,背后也没有什么蛇矿,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无论这样自我安慰几遍,直觉总是感到不妥,似乎这个东西一定会引出什么事情,而且,就在今天。 黎簇斜眼看了看吴邪,发觉他原本后仰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渐渐坐直,懒散的神情也不见了。 虫盘被捧上了展台。 大屏幕上清晰地投映出了那块千疮百孔的石头,以及孔洞深处蜷曲的黑影。黎簇看了一眼,便觉得鼻腔热辣辣一阵疼痛,恶心反胃的感觉也一下子涌了上来。他捂着嘴巴低下头,拼命克制着自己几乎形成本能的厌恶与恐惧,连拍卖师站在台上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与他相反,吴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场拍卖的情况,微微抿唇,目不斜视地看向正飞速变化的出价屏。尹晴水见状,也止住了闲聊,一同看向展台。 尹晴水之前说的没错,确实有不少人是为了虫盘而来的。 这个奇奇怪怪的石头,反而比之前的许多古玩竞价更高,竞价战也胶着了更久,从最开始的百家争鸣,到后来的三足鼎立逐鹿中原,再到最后,竞价的数字跳得越来越慢,胜负似乎很快就要揭晓。 黎簇抬头去看时,那个高的有些莫名其妙的数字已经在上面稳稳地站了好一会儿,再没有另一个挑战者了。台下一片安静,拍卖师准备开始倒数,这一轮拍卖似乎很快就要结束。 就在这个时候,吴邪按下了桌面上的按钮。 屏幕上的数字微微一跳,被刷新了。 黎簇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屏幕上那串长长的零,再看向一边的吴邪——难道是被蛇毒洗脑了,看见蛇崽也倍感亲切了?居然还要花这么多钱去买这玩意?! 然而吴邪毫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翘起了二郎腿,嘴角露出了报复得逞的、充满快意的微笑。 黎簇吞了一口口水,眼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慢吞吞地又跳了一次,新的价格前面,依然是之前出到最高价的那个包厢编号,227。 吴邪冷笑一声,慢慢地喝了一口茶,等到拍卖师再次开始倒数时,果断地又拍了一下出价按钮。 老板,抬价有风险,小心别玩脱啊!黎簇替吴邪捏了一把冷汗。 现在加价这一下就是十万块,当年吴邪给自己的补偿也就是这个数,感情自己死去活来地瞎折腾半天,搁这里就是玩一下按钮的起步价。这么一想,黎簇突然又心酸起来。你们这群万恶的剥削阶层,躺在底层人民的鲜血脂膏上骄奢淫逸一掷千金,迟早要被彻底打倒!再踏上一万万只脚! 这样一个转念之间,吴邪和对方已经你来我往地又抬了几把,大厅里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不知是在揣测这块虫盘的价值,还是在议论这两个钱多烧手的土豪。 黎簇朝编号是227的包厢看去,那间包厢比他们所在的位置还要低一些,他能看出那里面不止一个人。包厢靠内的一半是被遮挡的,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在外面能看到那些人,明显表现得胸有成竹、不慌不乱,甚至彼此之间也没有商量讨论的迹象,似乎他们也不把钱放在眼里,只是一味地加价。 因为离得远,黎簇也看不清这些人的长相,更无法确定他们的来历,只是在心里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瞎紧张,能有什么事,汪家已经被搞得气数将尽、天人五衰谁都救不了了,还能有谁。最多就是吴邪玩脱了破财,怨不得旁人。黎簇这么安慰自己一通,端起了茶杯准备喝口热茶定定神。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的。 就在吴邪又按了一次按钮出价之后,一口热茶还在黎簇嘴里没有咽下去,那个227号包厢前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黎簇眨了下眼,再仔细去看,才发现那竟是个人影! 有个人从227号包厢跳了下去。 那人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弹起身就冲向展台。旁边的客人被吓了一跳,仓皇散开,几名安保人员当即赶上前去阻拦,然而几乎只是呼吸之间,原本膀大腰圆的几个保安,已经捂着脖子或者肚子,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然后黎簇就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身手利落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起灵。 黎簇确实听说过,吴邪张起灵与王胖子三个人合伙,把鼎鼎有名的新月饭店给抢了的传奇故事。道上把这段故事传得有点邪乎了,什么一骑当千所向披靡,光是哑巴张一个人就干翻了新月饭店起码一半的打手,更夸张的是,这中间还顺手把站出来挡道的解公子撂倒了。黎簇一直觉得,这传说里头应该是有些夸张成分的,尽管他也一次又一次见识过张起灵的身手,但他毕竟不是吴邪,不会毫不犹豫地对张起灵的能力产生百分百的盲目信任,所以,他没见过这种事,就仍旧持保留态度。 但是现在,黎簇想,看来还是道上的人想象力不够,太保守,不管是哪个版本的传说,都没有体现出张小哥这英勇无伦的身姿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 这里的一票保镖论素质肯定是不如新月饭店的,但人数也不算少,没几秒都反应过来,一票人就抡着警棍乌泱乌泱地冲了过去,然而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接近张起灵,都无一例外地被他极快地闪开,然后一串行云流水的卸肘、扫膝、击颈,一击之下,妥妥地丧失战斗力。 黎簇看得呆了,他以前只知道张起灵出手狠戾,体力也超群,但是眼下与人搏斗,既要留有余地,又要行之有效,其实是个很难把握的程度,可张起灵就好像武侠小说里那种只要一眼就能看出敌人死穴的金手指大侠,每一次出手都绝不浪费力气,被他一击得手之后,几乎没人再能站得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大堂里原本的客人都仓皇地退到了出口附近,只是因为拍卖开始之后大门已经关上,此时还没有人反应过来打开出口,因而这些人不得已尽量远离了战场。有些聪明的此时已经开始上楼躲在包厢外的走廊上,好像大堂里并不是仅仅有一个人闹事,而是发了洪水。包厢里的客人也惶惶不安,纷纷站起来观望,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突然,那些观望战况的人们一起发出了一声惊呼——一根警棍从包围圈里直直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刚刚跑上展台准备拿走虫盘的一名保安脑门上。那保安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他身后几个追过来保护拍卖品的保安见状,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望向张起灵的方向,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再也不敢向前。谁也不知道,相隔近四十米的距离,张起灵是如何越过这阻拦在中间的人墙,用一根警棍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名保安。 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男神的射程其实有一百米。黎簇在心里替他们默哀。 张起灵应该也厌倦了跟这些保安继续纠缠,他很快从混战中抽出身,跃上一边的圆桌,踩着几个保安的肩膀借力在人丛中几个跳跃,很快就冲到了展台上。那些被他踩过的保安却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力道,纷纷踉跄倒地,又把周围的一片人都给连累成横七竖八的局面。 张起灵冲上展台的时候,依旧站着的保安们甚至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展台上好几个方位都有摄像机,原本是为了投射拍卖品的,此时,站在展台上的张起灵几无表情的俊脸被清清楚楚地投射在了大屏幕上。他的手放上装有虫盘的玻璃柜,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黎簇绝对不会认错的——杀意。 黎簇周身一凛,他突然意识到,张起灵这次不是来抢拍卖品的,他是想毁掉这个拍卖品! 张起灵很少会流露出杀意,他的身手太好,对自己身体状态的掌控能力又臻于完美,他几乎不需要愤怒、恐惧、仇恨、杀心的刺激来最大化地调动力量,就能摆平最棘手的敌人。而漫长的岁月中,能令他产生这些情感的境况也越来越少,即使真的处在生死边缘,因为丰富的经验、过人的本能,也得益于早期所受的针对心态的训练,使得他也能保持极端的冷静。所以,在张起灵身上看到杀意,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 黎簇相信,当年的张起灵在新月饭店抢鬼玺的时候,一定也是冷静的、理智的,他绝对不会带着多余的情绪去做一件他计划过、比较过得失的事情。张起灵的杀意,几乎已经是他难得的冲动的一种表现,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所做的事,必然是毁灭性的。 黎簇猛地回神,此时他终于想起自己身边还有吴邪,然而,当他迫不及待地看向吴邪时,却又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张起灵盯着那块虫盘,微微皱眉、表情冷酷的样子完完全全地投进了屏幕里,虽然场合不对,但还是有不少女人微微地吸了一口冷气。 拍卖行的负责人匆匆跑来,试图安抚他、跟他谈条件,张起灵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打开了玻璃柜与台面固定的机括。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展台上,他们看着张起灵捧起了那个玻璃展柜。而他背后的大屏幕把这个动作无比忠实地放大投影出来。 整个大厅都处在一种紧张的躁乱中,周遭都是压低了的议论声,只有经理徒劳的喊话压过这些惶乱的低语。恰恰在这时,从展台上传来另一种声音,通过扩音器,一下子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请你不要再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虽然我舍不得,可是我还要说。 你不要再迷恋我,我只是一个传说。 张起灵的手机响了。 这段铃声让整个大厅彻彻底底地安静下来,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张起灵听到手机铃响,似乎也不意外,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黎簇吴邪他们所在的包厢。 于是其他人也跟着把目光投过来,正看到倚栏而立的吴邪和尹晴水。 吴邪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另一侧与尹晴水挨得很近,此刻,他面带笑意,清清楚楚地说道:”到此为止就可以了,尹老板只给了我们五分钟的时间。“ 他身侧的尹晴水随后强笑道:”抱歉,让各位贵客受惊了。这只是父亲安排下的一场测试。“ ————TBC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叁)(廿四日更) (十三) 黎簇心里知道,尹正阳根本没有托他们做过什么测试。 但是尹晴水接着说道:“郑经理,今天是我父亲临时起意,特别委托吴老板,帮忙察看一下我们的安保情况的,这位就是吴老板的得力助手,你看,他一个人就能突破你们的安保,抢到展品,不是么?” 大堂里的负责人已经是冷汗连连,只能一边擦汗,一边点头称是。 “没有通知诸位我们也非常抱歉,”尹晴水又笑吟吟地对客人们解释道,“实在是事出突然,为了表达歉意,今天拍卖会的茶水费会全部免单,父亲还交代我,为了给大家压惊,要请大家尝尝他收藏的大红袍。不过,吴老板的这位助手也是很少出手的,今天也算是请大家看一场难得一见的实战表演。” 又是一片窃窃私语,有人被这套说辞说服,也有人表现出怀疑的态度,然而在这里的人都是商场上滚打过的,心机深沉,这种怀疑自然不会直接表露出来,只当是顺着尹家给的台阶下来,接受了这个解释和致歉。 但是这个说法的成立,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 众人又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展台上的张起灵。 吴邪沉默着,单手把手机装回口袋,也用一副平静的神情看向张起灵,笃定地微笑着。 黎簇有些紧张,大屏幕上依旧清清楚楚地投映着张起灵的一举一动,黎簇看到他也在盯着吴邪,两人对视数秒之后,张起灵身上的戾气渐渐消褪,他把虫盘放回原来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下展台。 大厅中的众人,尤其是刚刚被秒杀过的那些保镖们,此时都动作一致地让开一条路,既惊且惧地注视着他穿过大厅,迈上于他原本所在方向相反的一条楼梯,向着吴邪的包厢走去。 黎簇忍不住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局面,差一点就玩大了,幸亏他们这里还有个尹晴水配合着圆了一个说法出来。 “多谢你,”吴邪一边真心实意地说着,一边把他之前被尹晴水遮挡在背后的手臂收回来,一把银亮的匕首刃尖微微一闪,马上被他收回了刀鞘,“事从权急,出此下策我也很不愿意,但是那种情况下,我得保证你能毫不犹豫地配合我,非常抱歉。” 尹晴水苦笑一下,“吴老板居然随身带着刀具。” “把玩,防身,没想过做这个用途,”吴邪说得很诚恳,“我也很看不起对女人动手的人,这次是我畜生了一次,改天一定登门致歉。” 尹晴水闻言,笑容都有些僵了:“不必了,吴老板的心情我能理解,吴老板的歉意我也接受了,这件事就算了,不需要您再做什么了。” 你刚才还对人家有点意思呢,这么快变卦真的好吗姑娘?!黎簇心道。爱他就要接受他的一切!不能只看见他帅,也要接受他的蛇精病啊!果断不是真爱! 就在这个时候,吴老板的真爱粉推门走了进来。 没错,黎簇就是把张起灵张小哥定义成吴邪的真爱粉的。 关于他老板和他男神的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黎簇听过王胖子的“张山伯与吴英台版”,听过黑瞎子的“干柴烈火版”,听过霍秀秀的“青葱少男纯爱往事版”,还听过解雨臣的“十八相送诉衷肠版”,总之,他通过对这些都不太正常的描述中归纳总结自行想象,配合张起灵重回人间之后的发展,隐约体会出这是一桩“我暗恋的男神也在暗恋我”的可歌可泣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但是这其中最大的亮点是,一别十年,当年那个传说中的天真无邪阳光少年已经变成神经病暴力怪蜀黍的时候,张起灵还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现实,不但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反而比之前偏心照顾得更加明显,以关心领导安危、服从组织安排为两个基本点,以默契、配合、超人、忠犬为四项基本原则,紧密地团结在吴邪身边,身体力行地表现出了“除了他谁也不要”的高尚情操…… 好吧,就算那个时候被吴邪从长白山挖出来的张起灵已经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算是那个时候吴邪所计划的一切也都完美地与张家的目的接轨,但张起灵的表现,还是让黎簇实打实地感受到了王胖子口中的“闪瞎狗眼”是什么意思。 等到烂摊子被收拾完,这两个人也终于不负众望地滚到一块去了。 久病床前还无贤妻呢,吴邪都病入膏肓了,难得人张起灵也不介意,不管他神经起来怎么折腾,都能不离不弃,全程配合,这特么才是真爱!真爱粉妥妥的! 不信你看,吴邪脑抽起来不但给自己弄了个雷囧囧的手机铃声,还做主给他设了个中二自恋型的,张起灵不但不反抗,事后连自己改一下的欲望都没有!——虽说会给他老人家打电话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吴小佛爷真爱粉张起灵走进来的时候,尹晴水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她看着这个差一点就抢走展品构成犯罪事实的准抢劫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 吴邪见状微微一笑,拿出一张名片递到尹晴水手中,道:“虽然令尊已经知道关根的联系方式,我还是给你一张吴邪本人的名片,以后你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我欠你一个人情。” 尹晴水眼睛一亮,欣然收下名片,道:“吴老板客气了,拍卖会还没结束,您可以随意,还有些琐事,我要出去处理一下。” 吴邪点头,待她出门之后,立刻转身坐下,自顾自喝起茶来。 张起灵面色不动,在吴邪旁边的位子坐下,黎簇赶紧狗腿地过来给他倒茶。 “献殷勤有什么用啊?”吴邪端详着手里的茶杯,嘴上开始骂黎簇,“人家不会领你的情的,到时候一走了之,谁管你死活!” 我是躺着中枪好不好……黎簇欲哭无泪。他默默放下茶壶,往自己位置上溜。 “说走就走?我还是你老板,你记得么?”吴邪冷笑一声。 ……我招谁惹谁了呢。黎簇无语,回头看着吴邪道:“老板,您说,要我怎么做?” “不敢说,”吴邪又翘起二郎腿,转盯着自己指甲,“我可管不了你,爱干嘛干嘛去吧,不用和我通气。” 黎簇:…… “吴邪,”张起灵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对不起。” 这三个字把黎簇吓得脚都软了——奶奶个熊的,今儿他可是第一次听见哑巴张服软了! 吴邪依旧翘着二郎腿,闻言哼了一声:“你错哪儿了?” 黎簇全身一哆嗦,心说难道吴小佛爷这个绰号,是仿着慈禧太后来的? 张起灵却还是很平静的样子:“我冲动了。”思索片刻,他又补充道:“我的自制力变差了。” 吴邪气极反笑:“这算什么,难道现在我还怕搞不定区区一个拍卖行?你要是喜欢,没事来抢着玩好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不信你真不知道。” “那我和你一样,”张起灵眼也不眨地说,“我也生气了。” “噗……”黎簇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见吴邪瞪他,连忙收敛笑意,默默地坐回去减少存在感。不是他不正经,只是看到从来都只展露出沉默强大一面的张起灵面不改色地说出“我也生气了”这种话来,他实在有点HOLD不住。 吴邪瞪过黎簇,反而沉默下来,于是两人都不做声地低头喝茶。 倒也没沉默太久,会场很快重新整顿好,拍卖继续进行,拍卖师有条不紊的报价声把之前紧张的气氛冲淡不少。 此刻,虫盘的最高出价者还是吴邪,他摩挲着出价按钮,问向黎簇:“我把价格抬上来多少了?” 黎簇看看张起灵又显得有些冷峻的面孔,还是老实回答道:“差不多能在杭州市区买套房了吧,老板你还想再加上精装修的钱么?” “我想把这套房往西湖边上挪一挪。”吴邪嗤笑道。 黎簇吸了口冷气:“这玩意能值这么多吗现在最高价还是你万一人家不出价了……咦?” 对面再次加了一码。 黎簇简直不能理解,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蛇矿他也不是没见过,差不多的东西仔细找找一定有,要不要干脆去挖几个回来也卖一卖?一下子就能发家致富啊! 吴邪想了想,看了看一边沉默得像尊石雕的张起灵,还是把手收了回来:“算了,不跟他们玩了。” “我就说,老板你也不至于还想买这玩意回去供着吧。”黎簇道。 “怎么,看人家那么想要,我逗她玩抬抬价都不行么?”吴邪懒洋洋地说道,“你急什么,到底是老相好,怜香惜玉了?” “谁跟谁老相好?又关我什么事?”黎簇一头雾水。 吴邪一努嘴,黎簇顺着看向对面张起灵跳出来的那间包厢,只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年轻女人正在向他招手,黎簇刚才并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应该是一直坐在靠后的地方,现在出来,是特意向他打招呼? 女人的身影有些眼熟,他仔细一看,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下——是梁湾! “谁,谁,谁,谁跟她是老相好!”黎簇脱口而出。 “哦。”吴邪不置可否,“我还觉得你们挺合适的,她能折腾,你耐操。” “我现在看见她一个头都两个大了!”黎簇沮丧着脸说,“就算我再中二,我也知道命只有一条,那种事我已经够了,没她那么大的好奇心,还能折腾下去。” 吴邪笑笑,转向面色稍霁的张起灵:“这算解释过了吧?纯粹抬价玩而已,我也不想瞎折腾了,那你呢,也给我解释下?” ----TBC 现在这个感觉会不会怪怪的? 不知道有木有诠释出我心中瓶邪那个感觉啊……也许补完之后会更清晰点。 小哥出现两章了,我就说我不会让他最后一章才出来对吧哈哈!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肆)(补上廿六廿七日更) (十四) 黎簇看了一眼对面包厢的梁湾,心里还是很紧张。他曾经和这个漂亮的女人生死与共过,并且多多少少有过一些亲密接触。然而,此刻他安安全全地站在这里,如果要他再拿这份平安去换跟漂亮姐姐亲密交流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的。这个女人也不单纯,她从始至终都有自己的目的,虽然事情比她想象得复杂很多,但她与他们不同的是,梁湾是自己决定要走下去的,有机会的时候,黎簇选择了抽身,而梁湾没有。 “你说过,你欠她一个人情。”张起灵淡淡道,“我来还。” 吴邪捏了捏鼻梁,“我说过,你做的已经够了,你现在只需要休息,这些事,我都摆的平。” 张起灵没说话。 “好吧我知道了,”吴邪耸肩,“你把这句话反弹给我了。但是你居然不跟我商量,趁我出门的时候偷偷跟她跑出来……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有跟你说你住院的时候她偷听你梦话的事吗?” 黎簇差点又喷笑,连忙正襟危坐地盯着手里的茶碗,把脸绷得紧紧的。 张起灵自动忽略了关于梦话那句,仍旧捡正事回答:“你不用担心,我只答应帮她找到真正的蛇矿。有人在同时卖一些真的蛇矿和伪造品,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并且和那人接头。” “从市场上散播这种暗示,她肯定是想来找我帮忙的,”吴邪道,“你截我胡?” 张起灵不置可否。 吴邪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我之前看到你们就猜出来了,不过没想到她还真的找到财主做后援了。肯定是抛出了香饵,能让人心甘情愿出钱帮她探究她自己的家族史,也算有本事。不过很可惜,汪家已经没有了,她许诺给人家的好处,也未必就有。” 他停下来想了想,又皱眉说道:“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一向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之前她是自己撞上来的,我也利用过她,但她想做的事我也给了她机会。如果她就想用我欠她的这个人情交换继续深入下去的信息,那也是她的意思,但是你不能再被卷进去了,她傍上的那些大款有没有留意到你?有没有拉你入伙?有没有看上你的身手?有没有看上你的姿色?” 吴邪一边问话,张起灵一边摇头否定,问到最后,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吴邪,不作表示了。 黎簇站起身就往外走,吴邪瞥见问道:“你干嘛去?” “我出去笑会儿。”黎簇诚恳地说,“我刚刚成年,还是很纯洁的,你们抓紧时间把不纯洁的事情办一办,我笑完了再回来。” 吴邪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便转了回去。 黎簇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打了个突,总觉得自己那点小九九已经被看透了,再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黎簇走下楼梯,刚拐了个角,一抬头猛然看见梁湾扶着楼梯扶手冲他笑,吓得头皮一阵发麻。 “姐姐,”黎簇央告,“你又想怎么样了?” “男人有没有一个好东西!”梁湾作出一副哀怨的样子,“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还想不对我负责。” “我为什么要对你负责啊!”黎簇差点没跳起来,“我什么都没做啊!” 梁湾拢了一把头发,笑得越发娇媚,笑嘻嘻地看着他。黎簇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危机感,他发觉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变了,变得比以前还难缠。如果说之前的事件中,梁湾还会有一些惊愕无措的表现,到了现在,黎簇可以肯定地说,不会再有了。梁湾的认知与接受能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她现在是真正试图掌握恐惧的人,而不是被恐惧左右的人了。这一点她的眼神表露的一览无余,她看向黎簇,就好像看着青蛙的蛇,又像逗着老鼠的猫,她在欣赏别人的错愕、恐慌。 他应该预料得到的,所以之前他看到梁湾悄悄地对他比手势约他相见时,忍不住犹豫了一下。但是对这个女人,他又很难做到完全视若无睹。 “当伙计有什么意思,你难道在等着吴邪老死,给他送终继承家业吗?”梁湾歪头看他。 一大把年纪了还卖什么萌啊你,黎簇默默想着,嘴上说:“我为什么要继承他的家业?我又不姓吴……再说,他看起来还是很年轻,要给他送终?那太遥远了。” “那我就不懂你呆在他身边干嘛了。”梁湾说道,“吴邪动手的时候胃口不小,到最后吃得却少。他把水搅混了,自己却从里面淌出来了,但是鸭梨,你知道这浑水里还有多少羊可以摸吗?” “这羊不仅多,而且肥吧,”黎簇说道,“那块虫盘炒到这个价格你们也收,真是土豪,能做朋友吗?” “当然可以,”梁湾一口答应,“我们需要你。” “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黎簇无比懊悔,“我可不想再和你们扯上关系了。我既不追求什么答案,也不想长生不老,你可以不用诱惑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帮你们解读这里面的信息的。” 梁湾笑笑:“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你毕竟还曾经是我的患者,我对我照顾的病患都有一种潜在的母性关爱,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事的。”说着,她伸出手想要去揉黎簇的头发,“来,摸摸狗头。” 黎簇在她抬起手来时就一个后退闪过了攻击,此刻不胜懊恼:“那么有母爱你就嫁人生孩子,干什么要自找麻烦。” “不是我不想,我做不到。你既然是这么想,那就回去吧。”梁湾直道。“你回去告诉吴邪,我们两清了。” 黎簇等的就是这句话,转身就走。 “鸭梨,多谢你一直照顾我,”梁湾在他背后说道,“我现在也经常想起刚到古潼京那段日子,虽然时刻都可能会死,但那也是我们关系最纯粹的日子了。” 是啊,后来我们就分道扬镳了。黎簇想。 “多谢你照顾我,”梁湾继续说,“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做梦都忘不了,那种在生死之间的感觉,难道,你会不怀念?你再也不想冒险了吗?你会甘心吗?” 黎簇一瞬间有些失神,他不得不承认…… 这次,梁湾确实说到了点子上。 黎簇知道自己就是这个毛病,他不能容忍不被注意,一旦被忽视,他就忍不住做出些失控的事来引起注意,他又一直渴望着与众不同,当然这是任何一个中二病都会有的心态,但在黎簇这里已经升级成为了一种病态。 黎簇怕死,但他想起那些无比临近死神的日子时,却又同时莫名地感受到满足。 冒险这种事,就和吸毒一样,会上瘾的。这句话,是吴邪讲自己年轻时候的故事时说过的。吴邪还说,黎簇这一点实在有点像他,都一样的贱皮子,不被虐就不会爽。但黎簇又不像他,因为吴邪年少早慧英明睿智心思缜密文武双全,黎簇就是一滩病得不轻的糊墙烂泥。 对啦,这都是原话,黎簇当场就呸回去了。 现在,黎簇的心还是因为梁湾的一句话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不再冒险,难道你会甘心? -------TBC 【瓶邪】翡翠麒麟牌(拾伍)(卅壹日更) (十五) 黎簇回到包厢里的时候,吴邪正和张起灵一起研究着介绍拍卖品的小册子。 “怎么样,她有没有托你谴责我哄抬物价?”吴邪头也不抬地问道。 “啥……啥?!”黎簇吓了一跳。 “就你那点道行,还装。”吴邪嗤笑一声,“梁湾是不是想拉你下水?” “你都知道了还问。”黎簇一屁股坐下,嘟囔道。 “你又不是我儿子,你想怎样我管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可以给你提前结算工资,现成的装备友情送你两套。”吴邪道,他把手上的册子放下,抬头看着黎簇,“但是有几件事我要提醒你一下。” “第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个环境有多残酷,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吴邪神色平静地说道。 “第二,没人会平白无故地把你带到这个圈子里来,你首先应该有利用价值。当年我利用你,今天梁湾想做的,也不过是同样的事。”吴邪想了想,又道,“不过我好歹是可持续利用,你先搞清楚你在她那里是不是一次性的再说。” “第三,良禽择木而栖,你文化水平不高,我简单说明下,”吴邪无视黎簇的抗议继续道,“你当年好歹机智地选择了听我的话,我有能力也有意愿保你性命,至于梁湾,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问你她有没有对我不满吗?” “……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黎簇道。 “这只是表面的,你有没有想过,梁湾不只是不心疼她投资商的钱,她表现出的是对合作伙伴的不诚恳、不照顾,她完全没有考虑到她金主的心情,你我都知道她是个骗投资的皮包公司,但是这一点,最好不要让她的投资人看出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对那些人解释的,”吴邪大拇指一点对面的包厢,“有钱人一般心眼都比较多,她也许以为她能掌握一切,只是不知道,螳螂捕蝉的时候,背后往往是有黄雀的。跟错老板可以辞职,嫁错老公还能离婚,但你如果选错了老大,可是要赔上性命的,没机会读档重来。” 黎簇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当年要做那些事的时候,没人这么劝过你吗?” “有啊,”吴邪长腿一伸,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但是我跟你不同啊,老子比你聪明比你帅,比你吃得开呀。再说……算了,你要真是那么喜欢那个妮子,为爱疯狂了,就当我刚才说的都是放屁吧。” “谁喜欢她啊!”黎簇抓狂,“你能不能别脑补了!特别八婆啊!” “对啊,她有什么好的,”吴邪摸摸下巴,“人长得还行,但是你不觉得她有点神经病么?” “你那么神经病不还是有人要吗?!” 黎簇脱口而出,话一出口立马后悔,心虚地瞄了吴邪旁边那人一眼,正撞上张起灵淡淡地朝他看来的一瞥,不由自主地浑身打个哆嗦。 “你说什么?”吴邪眯了眯眼。 “没,没什么。”黎簇噤若寒蝉,“多谢老大关心,这事我会好好考虑慎重决定的。” 吴邪盯他片刻,还是哼了一声,继续跟张起灵翻那本册子去了。 黎簇喝了口茶定神,心里暗暗盘算,不得不承认他被梁湾那几句话诱惑到了,他喜欢冒险的感觉,虽然在当时充满了痛苦、恐惧和绝望,但是此时回想起来,还是会想起那其中隐隐约约的快感,因为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也是因为脱离了现代社会如此多条条框框的束缚,寻找到最原始的血性冲动与斗智博弈的快感,这一切都跟电影里似的,自己就是主角,帅得一塌糊涂。 冒险真的会让人上瘾。黎簇心想。然而他现在还处在安全的环境中,他不确定自己真的能够做好心理准备再面对生死考验。他也不想追求什么长生,不想再追求什么答案,就这么平平安安地活着不也很好吗?吴邪费那么大劲地折腾,最后求的不也是一个人所有人能舒舒畅畅地活着的结局吗? 黎簇转去看向吴邪和张起灵,他们做了那么多事,最后还不是因为坐在一起看一本小册子满足得不得了?就因为那么一点误会,以为对方又不安分,一个连着几天疑似更年期的暴躁,一个差点踢馆砸了人家天价拍卖品。 现在好了,终于头抵头坐在一起了,看,多和谐。 “我去,这玩意你猜有人要么?这不是尿壶?” “……” “尿壶哈哈哈哈,你说他们会不会买回去搁在架子上欣赏啊?” “哎呦,这个不错。” “你很喜欢瘦金。” “还成,徽宗的秾芳诗帖,明拓,还不错。” “嗯。” “要不这样,我不出钱了,咱把东西抢了吧!” “……” “抢了我们就跑,把黎簇留下来给他们当肉票,东西玩够了再拿来赎他。” “……” ……我擦,我刚才说什么了吗?我说他们和谐了吗?和谐个屁啊!黎簇泪流满面。 终于平安离开拍卖行,再次坐上驾驶座,黎簇心情微妙,恍如隔世。 早上开车的时候,后面坐着个深井冰大杀器,夜间归去,有病的和有药的终于聚在一起,欢欢喜喜把家回。可喜可贺。 总算是有惊无险,下次吴邪再犯病,可千万别把我卷进来了,年纪轻轻就要饱受惊吓折磨,早晚会得心脏病的。黎簇抽抽鼻子,默默腹诽着。 “今天几号来着?”吴邪伸了个懒腰,趁势把胳膊放到张起灵身后去了。 “八月二十一。”黎簇随口答道。 “哦,那暑假快结束了。”吴邪心不在焉地说。 “老大,暑假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当学生年纪超标,当老师水平还不够吧。”黎簇嘿嘿笑起来。 吴邪并不反驳,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等黎簇乐完,他才开口道:“我有说我暑假结束了?我说的,是你。” “我?”黎簇眨眨眼,“你又糊涂了,我去年就毕业了。” “高中毕业。”吴邪笑了一声,“你爸既然把你交给我管教,我肯定是要负责的,我已经给你找好学校了,到时候你只管去上就行了。” “什,什么学校?” “蓝翔技校,”吴邪非常顺溜地说,“我给你报了挖掘机数控机床汽修烹饪服装设计这几样,有空的话你把美容美发也学了吧。” “……你在逗我?” “废话,当然是逗你。”吴邪答得十分痛快。 “……” “怎么?有点遗憾?我就知道你想学美容美发。要不,我给你报个短期培训班吧?”吴邪很体贴地继续道。 “你哪里看出我遗憾了?没!有!啊!”黎簇真恨不得把手里的方向盘扯下来摔吴邪脸上。 “哦……”吴邪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学点普通的东西,你没参加高考,不好办,我通过关系找了个学校,可以让你去插个班,反正拿不拿学位证都无所谓,你去学一点文物鉴定珠宝鉴定,学点历史,现在要混黑也不能没文化,更何况是我们这一行呢?当然了,去一趟大学,谈场恋爱,认识几个狐朋狗友,犯点错误,也是你这种小年轻现在该经历的嘛。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他完全同意,别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回家就准备行李吧。” “嗯。”黎簇闷闷地答应了,心里有股奇异的暖流,热热的,搞得他眼睛都有点泛酸。 “嘶……”后座突然传来吴邪的抽气声。 “怎么了老大?”恰逢红灯,黎簇停下车,回头看他。 “没事。”昏暗的灯光下,吴邪的表情依旧十分镇定。他正以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靠在闭目养神的张起灵身上,整个身子都歪过去了,有点像……小鸟依人那个动作。 等等,一米八一的小鸟依人,那是什么情况? “看什么看!开车要看路!”注意到黎簇的诧异,吴邪不悦。 黎簇默默扭过头,身后是吴邪和张起灵低声的对话,黎簇只听得清吴邪的几句:“给爷搂一下怎么了!你不是睡觉吗?!” “谁摸你了……是你抓着我的手拉过去放你腰上的,不摸白不摸。” “你还不松手,还不松……我继续摸!” 黎簇:……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长针眼,听了不该听的东西会怎样啊?! 黎簇木然地听着后座断断续续的低语和悉悉簌簌的摩擦声,那俩人正在为谁抓着谁的手不放谁倚在谁身上起不来动手动脚。 以前黎簇见识少的时候,就时常被这俩人闪到,当时他还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觉得这俩人掏心掏肺地为了对方,实在是好到没话说,要是其中哪一个是妹子早就以身相许了。后来他才意识到,虽然妹子是真没有,以身相许还是可以有的。 可就算你们再恩爱,随地乱闪也不像话啊!当着纯洁的单身青年的面就开始毛手毛脚了,影响实在是不好! 大约吴邪也想起来这里还有个黎簇,终于不再纠结于被张起灵抓牢按住的手抽不回来这件事,清了清嗓子,道:“小哥你先松手,我不闹了,有样东西给你。” “对对对,”黎簇忙不迭地接口,“老板有东西给你。好东西!” “有你什么事?”吴邪空着的手伸过去把黎簇椅背一拍,“好好开车。” 当然关老子的事!不阻止你们,难道老子要听现场?黎簇敢怒不敢言。 张起灵看看吴邪,慢慢松开了力道。吴邪被他抓住的手早就钻进了他T恤里头,趁机又在张起灵精壮的腰上捏了一把,接着才火速撤离。 吴邪把右手从张起灵背后抽回来,甩了一甩,从口袋里掏出个扁扁的红色锦盒,“看,真的是好东西。” 他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水润盈翠的那块牌子,“我知道张启山在你们张家只是旁支,说不上传承,但这东西放在你这里,也算是合适了。” 张起灵把麒麟牌捏在手里,前后翻看一下,“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吴邪嘿然一笑,把自己脖子里挂的龙牌揪出来给他看,“传家宝爷爷只给了一个,掰开就不好了,所以我把跟他一对的这块找回来。这里面的故事我回去慢慢给你说,东西怎么样,还入得了眼?” 张起灵眼底露出淡淡笑意,把牌子放回吴邪手上:“很好。” 吴邪会意,倾身过去,帮张起灵把那块翡翠麒麟牌戴好、系上,嘴里说着:“我可听说这块翠上有大佛爷游魂,搞不好半夜还要回来看看的。” “你是故人之后,我与他同宗同族,他可以安心离去了。”张起灵淡淡道。 “唉……”吴邪帮他系好麒麟牌,挠了挠脸颊,“我才不是怕他,要是他真的半夜又来看,我怕他……咳咳,会被气得再死一次。他跟爷爷可是生死兄弟,这对翡翠牌也不是情侣款,你懂的。” 我一点也听不懂!黎簇在心里咆哮,为什么半夜造访要被气到什么的!听!不!懂!啊!所以老大你其实真的很!含!蓄! ----------TBC 【瓶邪】翡翠麒麟牌(尾声)(附后记)(卅贰日更) 黎簇已经在旅馆大堂坐了半个多钟头了。把车开回来,他身为司机的价值都没有了,麻利地滚下车,吴邪他们还在车上不知道说些什么。 说不定是干了一炮!黎簇邪恶地想。不过在公共停车场玩车震有点太刺激了,搞不好是会被拍下来上新闻的。 黎簇百无聊赖地跟前台的妹子扯了一会儿皮,直到人家换班。他拿着手机,但他不太敢打,万一真是在那什么,那就不好玩了。至于他为什么不先回房间睡觉嘛——他没带房卡!没带身份证!没带钱包! 都是因为换了衣服!房间回不去,想再开一间也不成,只好等着吴邪回来救他。 刚刚熟络的妹子下班了,黎簇摸出手机,打算玩几局愤怒的小鸟,结果打开手机,却发现一条未读短信,来自吴邪。 黎簇一看到发信人,心里就是一紧,连忙打开读内容,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黎簇脸色骤变,猛地弹起来冲去停车场, “卧槽!真走了!”黎簇冲到他原本停车的位置,那里现在已经空荡荡的了。 “啊啊啊啊啊我今晚要怎么办啊!”黎簇抱头蹲在地上。 他手机上的短信赫然写着——你“师父”还没吃饭,我带他去买个驴肉火烧吃。你自己回去睡觉,我们会再开一个房间。 你就别惦记我那点崇拜心理了好吗居然还给我加引号对不起我知道我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行了吗可这真的不是重点啊!!重点是老子今晚可能要露宿街头了!!别跟我鬼扯会回来!明天能回来就不错了! 不知道色诱前台的服务员能不能给开个房间先……不对,前台的妹子刚刚被换成个胡子大叔了…… 黎簇悲哀地蹲在那里木然观察着地面,思索着今晚的归宿,夜风瑟瑟地扑在脸上,凄凉的不得了。 浑然不知这一切的吴邪已经驾车融入到了这城市熙熙攘攘的车流里去,成了那人间天河里的一颗星。而远处,万家灯已明。 ——THE END—— 后记: 多谢大家的支持,故事到这里也就完结了。当初开这个坑,是为了给喜欢玉石水晶的基友板子送一份礼物,现在这个坑被填上时,我也已经掉进水晶的大坑里爬不起来啦!从写这篇文查资料开始觉得翡翠太美了,到了现在这个败家买水晶珠DIY的程度,真是沧海桑田人生多变啊!唉…… 这只是个单纯为了沙海邪和黎簇熊孩子而写的小故事,很多地方不够完善,故事不够精彩,人物不够个性,情节不够波折,等等等等,还这么坑,但是谢谢你们没放弃!谢谢你们的点击留言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如果这个故事能让你有一点共鸣,或会心一笑,我也就心满意足啦! 也谢谢板子,答应送你的文终于完结了,还喜欢吗?祝你以后能收到越来越多漂亮的宝贝,考研也能顺利!得偿所愿! 谢谢各位亲友监督,督促,痛扁等等催更行为嗯哼,让我们互相鞭打吧! 以后还会继续努力的,我们下个故事见!大家圣诞快乐! 顺便81更可能又要中断一两天,我需要时间理顺一下之前的思路,坑的有点久了都要忘了怎么写了哈哈。 附几张翡翠照片供欣赏,正好可以解释下文中某些翡翠的颜色的具体是怎样的,第一个是淡晴水,第二个是正阳绿满绿,第三个接近文里翡翠牌的颜色,正阳绿却不满绿,第四个是紫罗兰。至于种水,我现在不太记得也不敢肯定地说是什么种,但这几个算的上佳品,不是冰种就是玻璃种,水头十足的,非常好看对吧~ 【瓶邪】试刀(翡翠番外)(2.24番外完) 你们要番外?好吧番外来了。 我保证,番外主要是瓶邪,黎簇露个脸打个酱油就滚蛋了…… 预感要写的有点艰难了…… (一) “主公!”黎簇声情并茂一声高呼,双手捧起一长形锦盒,高举过头,单膝跪地。“臣,九月渡江,七入蓬莱。主公重托,刻不敢忘!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臣幸不辱命,宝刀终成,霸业可图,臣单骑千里,夙夜不息。今终呈宝圣前,股战涕零,死而无憾!” 对面的沙发上,吴邪翘着二郎腿,斜眼看向一脸忠义节烈感十足的黎簇,嘴角抖了抖,俯身接过他手里的锦盒,嘴上说:“爱卿平身吧。” “嗻!”黎簇得令,躬身站起。 “等等等……”吴邪打开锦盒的手都顿住了,“你这跳跃有点快,前面还主公,转脸给我玩辫子戏了,你历史到底及格没?” “老大,”黎簇一脸委屈,“最近穿越很流行的好不好,再说你还爱卿呢。” “行行行。”吴邪大感头痛,抓起果篮里的橙子丢给他,“赏!” “谢主隆恩!”黎簇一把抓住冲他脸面飞过来橙子,向后一仰直接栽进单人沙发里,弄得整个沙发都咯吱咯吱响了好几声。 吴邪也顾不上说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黎簇交给他的锦盒,露出里头一把长刀来。 刀是苗刀的制式,一百一十公分有余,刀身修长,刀柄刀鞘都是简简单单的黑色,镶着几环金圈,看上去也普普通通,都是最近新做的工。吴邪取出刀来,轻轻拔刀出鞘,刀已开刃,有血槽,却还有着一层油色,显然是新制的。刀身银光锃亮,吴邪拿手指轻弹两下,看着刀身轻振,神色无比满意。 “弄这玩意太不容易了!”旁边的黎簇一边切开橙子吃,一边抱怨道,“其他还好说,郑教授他们又不懂什么刀什么样,还得我联系专业的师傅,又是搞图纸又是测数据的,天天地往人家新材料实验室跑,特别招人烦。” 吴邪哼笑一声,依旧在端详手中的刀,“有什么可烦的,在他们眼里你必须跟散财童子一个样,金光闪闪的。做刀的费用都是我出,先前已经拿了二十万给他们买钻石买白金,他们实验要用的材料都贵,研究费用紧张的很,我不过是蹭个设备走个私货,就能投资那么多给他们实验室,他们乐意得不得了才对。” “这好歹也是管制刀具,我连火车都不敢坐,还得自己开车回来,真的是千里走单骑啊老大!求圣上垂怜!”黎簇嗷嗷直叫。 “少说废话,我跟郑教授不熟的话,他能给我做?我在那边没有人脉,你能去上学?还给你安排好车子让你开回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吴邪特别冷酷地说。 黎簇抽抽鼻子,再看吴邪,依旧在全神贯注地赏鉴着手中的刀,还有些不解:“老大,你那里什么好刀没有,怎么这么稀罕一大学实验室里半吊子做出来的东西?” “你懂个屁,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是人类发展的阶梯!”吴邪斥道,“你不知道这刀是什么做的吗?” “听了点,”黎簇挠头,“他们说是什么硅……外面镀的钻石膜……咦?!老大,这玩意可以叫钻石刀吗?” “差不多,”吴邪点头,“一年前偶然听他们提起这个项目,我就一直想请他们帮我做这么一把刀了,现在总算是技术成熟,刀也到手了。” “有那么厉害?” 吴邪抬头冲黎簇一笑,突然探过去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脑袋上揪下一根头发,将头发放在刀刃上,也不管黎簇刚刚反应过来,又疼又怒哇哇大叫,语气里透着兴奋:“你看着。” 说完,他对着那根头发吹了一口气,纤细的发丝向刀刃贴过去,瞬间变作两段,轻轻落在茶几上。 “过去的宝刀不过如此,”吴邪眼睛亮了起来,“吹毛立断。” (二) 张起灵是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回到家的。他把带回来的东西换到一只手中拿着,腾出一只手摸出钥匙打开家门。这些动作再平常不过,跟每一个傍晚归家的男人别无二致。 然而,并不是每一个男人归家之后,都会在门口看到一把寒意森森的长刀的,尤其是刀柄还握在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手中。 吴邪:“嘿嘿嘿。” 张起灵:“……” 吴邪一脸的跃跃欲试:“你终于回来了,我等好久了。” 他顿了顿,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慷慨激昂地大喝一声:“拔刀吧!少年!” 张起灵不再看扎着马步握着刀堵在门口的吴邪,淡定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换鞋,绕过他进屋。 “你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话想说?”吴邪大为受挫,提着刀跟在张起灵背后追过去。 张起灵闻言抬起手,举起一个购物袋向吴邪示意:“鸡蛋还是香肠?” 吴邪认真地想了一下:“我不能都吃吗?” 张起灵点了点头,把香肠留在桌子上,捡出两颗鸡蛋,其他的食材一样一样放进冰箱里。 吴邪:“……” 吴邪:“不对啊!现在别讨论晚上吃什么这么没档次的问题了!快快快把你的刀拿出来我们试试。” 张起灵:“……试什么?” 吴邪横举长刀一脸深沉:“试刀。” 张起灵回头,沉默着看了看吴邪手中的刀,摇了摇头,转回去。 “你这是不屑还是不敢?”吴邪跳脚,“我跟你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就是不懂得科技进步的优势!跟不上时代!与时俱进你懂不懂?别只把你那小黑刀当个宝了,拿出来试试咱们高科技钻石刀!” 张起灵打开一个袋子,把里面的橙子和切成段的甘蔗拿出来,“先去吃水果,我下面给你吃。” “先试刀,不吃饭了!”吴邪坚持。 “吴邪,”张起灵忍不住叹了口气,“那把刀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金刚石你知道吗?”吴邪眯起眼,“哦哦你是不是怕了?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着你那宝贝黑金刀的。” “材质好不够,”张起灵说着,取出一段甘蔗,“你这把刀并不是真正经验丰富的铸刀师制作的,现在也很少有人能再根据实战的需要去做刀,这把刀,不用试。”张起灵手腕一翻,把甘蔗架在吴邪的刀侧,“我不需要跟你的刀锋正面较量硬度。” 吴邪一愣,感受到张起灵手里的甘蔗正稳稳地抵在刀侧,力道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他很清楚黑金刀的重量,那样的重量加上张起灵的力气,他必然会被压制住,如果真的较量,他依旧没有胜算。 也许黑金刀不是最好的刀,但它仍旧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刀,拿着它的人也是经历过无数场战斗的人,以为用最好的材料就能做出最好的刀从而扬眉吐气一次,是他失算了。 张起灵看出吴邪脸上有些沮丧,便收回手,将甘蔗递给他。 吴邪哼了一声,接过甘蔗,干脆就用手里的刀削起甘蔗皮来,刀很长,但吴邪拿的很稳,削得很顺当,这些年的努力没白费。 “这刀还是很好的,”吴邪啧了一声,“可不会卷刃,也耐用,高兴了我还要定做这种菜刀的,咱们能用一百年。” 张起灵嗯了一声,继续准备晚饭。 吴邪削完甘蔗开始擦刀,擦好后收刀入鞘,刚收好又拔出来看看,略有不甘道:“真的不试试?” 张起灵闻言,切菜的动作停下了,一边转身走来一边解下围裙。 吴邪眼睛一亮,“对了嘛咱们还是试试……喂喂喂你想干嘛?” 张起灵已经一把捞起吴邪,把他扛在肩上走向卧室,“好,我们去试刀。” (三) 吴邪一直觉得,自己比那个闷油瓶子爷们儿得多。不管是身高,还是气概。张起灵其人,有自闭倾向,社交障碍,家族遗传病导致脑子不太好使,没学历没工作技能,考虑到他的人生经历,除了搬砖这种体力活,也就属一张脸长得不错,就适合被富婆什么的包养,每天卖力地嘿咻嘿咻,其他时间就可以发呆看天花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不过大概是哑巴张段位高了点,普通的富婆估计着HOLD不住,还是吴小佛爷勉为其难亲自包养下来。跟想象不同的是,哑巴张功能也没那么单一,别说嘿咻卖力,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买一赠三超值划算。 就一个缺点,有时候吧,那个啥太卖力了。 眼下就是金主吴邪表示不满的时候,力气大是用来显摆的吗?一米八一的大个子被人拔萝卜似的拔起来,扛死猪似的扛肩上,扔麻袋似的扔到卧室大床上,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吴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直到整个人都在铺着黑色被单的大床上弹了一弹,吴邪才明白过来眼下的境况,只听得“咔哒”一声,抬头看时,站在床边的张起灵正一边坦然淡定地看着他,一边解开皮带,把自己的裤子脱了下来。 ……裤子都脱了,还需要问人家是几个意思吗? 需要啊! 吴邪伸腿一记飞踢,一只拖鞋脱脚而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击张起灵面门,“想干吗你?!饭还没做好呢!” 张起灵面色不变,向左侧身躲过一只拖鞋,接着向右一闪避过第二只,啪啪两声暗器落地,毫发无损的张起灵俯身压下,修长的手指摸上吴邪的裤腰,“试刀,你要求的。” 试刀?吴邪一瞟被遗忘在客厅的高科技新刀,嘿然一笑,一手揽上张起灵结实柔韧的腰,另一只手老实不客气地往下一探,隔着平角裤揉上那已经显露出些微形状的部位,“我就说你那刀太老了,跟不上时代好吧,试试就试试,今儿非得让你心服口服。” “试过再说。”张起灵眼神幽暗,手上动作还很麻利,吴邪家居穿着宽松的运动裤,被张起灵勾着一拉,连着内裤一起被褪到了膝盖。 这下可有点难过了,裤子卡在膝盖,两腿就伸展不开,吴邪的“刀”却已跃跃欲试,抬头挺胸,加上哑巴张那只摸机关拆陷阱的黄金右手已经揉了上去,更是精神得不得了。而张起灵跟吴邪的兵器打了照面之后,干脆欺身上床,将吴邪整个人笼在自己身下。 “哪有脱裤子给人脱一半的!影响发挥好不好!”吴邪大窘。 谁知张起灵头一低,在吴邪脸上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不用急着分开……” 吴邪觉得他听到自己理智断线的声音了,嘎嘣一声,特清脆。 于是他嗷的一声,就咬上去了。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吴邪乃狗爷之后?吴邪不但在张起灵的俊脸上留下了两排牙印,小宇宙那么一爆发,前几年锻炼的积累也燃了一把,具体表现就是手上一使劲,把张起灵的内裤给撕了……撕……了…… 那一瞬间,吴邪想的竟然是,撕过哑巴张的内裤,本座从此也是江湖上无人能及的人物了。 头曾枕解九爷美人膝,手可撕哑巴张四角裤,爷爷啊,原来我已经成长为如此强大的男人了。I AM THE KING OF DAOMU! 吴邪为自己感动了一把,抽一抽鼻子,把张起灵报废的内裤扯下来扔到一边去。不由得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萧瑟感——来啊!求超越啊! 结果,就在这么一个吴邪心中充满自豪与寂寥感的时候,一个不怎么合适宜的声音在吴邪耳边响起。声音很轻,接近气音,但还是把吴邪吓得差点弹起来——张起灵笑了。 张起灵头伏在吴邪脸侧,闷闷地笑出声了。 吴邪有点不大痛快了,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活小康社会和谐的时候该笑不笑,反而自己机智一次威风一把他就要笑,有什么可笑的!人长得帅就能随便笑?! “笑什么!”吴邪恶狠狠地说,“在床上笑,笑软了没?” 他伸手继续去摸张起灵的宝刀,啧,居然没软。那东西硬挺挺地立在他手中,好像一把真正的傲世神兵,虽然低调,却仍然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张起灵不笑了,他含着吴邪的耳垂,压下自己的腰胯,两把灼热硬挺的宝刀拢在一处,热烈地擦出了火花。 “短兵相接?”伴着两人抽撸的动作,柔软的床垫以一个暧昧的频率晃动着,吴邪也喘着粗气,半晌,脑子空了似的,张嘴就问了出来这么一句。 张起灵没答话,发丘指轻轻揉捏吴邪的囊袋。 吴邪没听到回答,还是自顾自地脑补了一大堆成语出来,所谓绝世好兵,短兵相接,刀光剑影,分外激烈,大刀阔斧,刀刀见血……啊不对,见血是没有的。 不过确实有些黏腻透明的液体渐渐流出来,粘在两人柱身上,也分不出究竟是谁的,手握上去只觉都是潮润一片。 吴邪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了,快感一波一波地累积着,然而这种时候死守精关简直是本能,一边渴望着最巅峰的愉悦到来,一边不舍这绵绵不断的刺激,更别提还有个好胜心在中间搁着。 吴邪咬咬牙,把张起灵的脑袋拉近自己,亲了亲他的脖颈。同居这么些时日,床上厮混这么久,对彼此的身体早就熟稔,吴邪自然知道,向来警惕又孤独的张起灵最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吴邪伸出舌头,轻轻舔上了张起灵颈侧的动脉,一触即离,果然,揽在怀里的健硕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下面的东西仿佛又涨大几分。 吴邪得意一笑,舌尖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张起灵血脉汇聚跳动的地方逡巡打转,他用嘴唇感受到那皮肉下蓬勃跃动的节奏,找到那个致命的位置,舔舐,亲吻,用牙齿轻轻地啮咬。 张起灵的命门绝不会暴露给任何人,哪怕在睡觉的时候,他也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也能对偷袭做出反应。 但吴邪不同。 吴邪在啃咬着张起灵的动脉,那是一种既危险又刺激的力度,似乎牙齿随时可以刺破皮肉割断血管,也就随时挑战着张起灵根深蒂固的自卫与警惕的本能。但因为是吴邪,吴邪身上已然都是张起灵自己的气息,他无法对自己设防。 吴邪把张起灵的动脉舔得一片湿润,察觉到张起灵情动更甚,得意非常。虽然起步晚,但这不代表咱床上功夫没天分,吴邪暗暗想,能把这么个禁欲冷感系的闷油瓶子挑逗成这个样子,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共撸管而精下。 吴邪在心里歪了两句诗,嘴上不停,轻轻咬着张起灵一点点皮肉,用牙齿啮咬碾磨,连带着牙印吻痕都烙下了不少,一眼看去精彩纷呈。 “舒服么?”吴邪收了神通,斜眼看着张起灵,舌尖在自己嘴角舔舔,把那流出去的涎水都收回来。 张起灵眼角带着丝薄红,也不回答吴邪的挑衅,直接亲了下来。 然后吴邪就觉得自己要被什么野兽给吃了,还是从脸开始吃。跟猪头肉一个样。 张起灵把吴邪的脸细细地吃着,嘴唇,鼻梁,脸颊,眼睛,从下吃到上,又从上吃到下,手上也不歇着,吴邪的t恤被掀起来,露着从虚壮到紧实,又从紧实到有些发福的腰身,被张起灵用一只手摸索着,一直摸到胸前,一块绿盈盈的翡翠牌还挂在那儿,衬着肉色,分外抢眼。 从张起灵开始摸到腰开始,吴邪就有点掌不住要挣扎了,可是命根子还在下面跟小伙伴挤暖和,脸又被人当猪头肉吃着,挣扎的空间实在有限。等到张起灵摸到胸口,吴邪更是忍不住了——捏捏捏捏什么捏!男人的奶子有什么可捏的啊! 偏偏他反应越是大,张起灵越是不罢手。 身下那根已经颤巍巍地吐着汁水了,还被张起灵不时地搔刮一下马眼儿照顾一下囊袋,欲仙欲死的时候撑着神智实在难上加难,吴邪几乎要放弃挣扎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子过电流似的颤抖。 突然,胸前一凉,被张起灵揉捏红肿的乳头贴上一个凉凉的东西,光滑细润的浮雕纹路从乳尖蹭过——是龙牌。 应龙的鳞爪一点点滑过吴邪的乳尖,云纹纹理细腻,凉凉地起伏而过。 吴邪一下子就射了。 等吴邪喘着大气从余韵中回过神,他几乎没顾上去注意张起灵被他喷了万子千孙的腹肌,也没理会到自己的大腿被人并拢,张起灵尚未泻出的硬挺就在其中抽插,模拟着交媾的动作。 吴邪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天杀的,拿这玩意情趣了一把,爷爷他不会被气活过来吧!! 吴邪把新刀收了起来,勉强承认了张起灵宝刀未老,古刀还是中华文明的历史瑰宝。 张起灵试刀告捷,不骄不躁,淋浴之后转而继续下厨大业,好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准备夜里继续研究兵器问题。 毕竟,好刀还要配好鞘的嘛。 THE END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